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斯泰爾斯莊園奇案 | 上頁 下頁
一九


  「我沒有任何想法。要是今天早上,在他回來之前,恰巧有人看過,看到它是在那兒,那才是一個對他有利的有價值的論據。如此而已。」

  約翰顯得茫然不知所措。

  「別擔憂,」波洛溫和地說。「我要讓你放心,你沒有必要讓它來煩擾你。由於你是如此好客,那就讓我們去吃點早飯吧。」

  所有人都聚集在餐室裡。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自然不是一次令人愉快的聚會,一次令人震驚的事件以後反應總是難受的,因此我認為我們大家都在忍受著痛苦,但是禮貌和良好的教養告誡說我們的舉止應該完全象往常一樣。可我仍然沒法消除驚訝的心情,如果說這種自製確實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的話。沒有人眼紅淚灑,也沒有人暗自悲傷,我感到我的看法沒有錯,看上去多卡斯是個人方面受這一慘案影響最大的一個人。

  我朝阿弗雷德掃了一眼,他多少有點裝成是個失去妻子的鰥夫的樣子,對於這種虛偽,我感到作嘔。我真想知道,他是否瞭解我們任懷疑他。無疑,由於我們瞞著他,他是沒法知道這一事實的。他已預感到有某種可怕的潛藏著的危險嗎,還是自信他的罪行不會受到懲罰?空氣中這種懷疑的氣氛一定會對他提出警告:他已成了一個可疑的人。

  可是,是不是所有人都懷疑他呢?卡文迪什太太怎麼樣?我朝她注視著,她坐在餐桌的頭上,莊重,鎮靜,莫測高深。她上身穿著件光滑的灰色外衣,腕部的白色褶邊披落在纖細的雙手上,看上去十分美麗動人。然而,只要她願意,她的臉可以變得象斯芬克斯①一樣神秘莫測。她沉默寡言,很少開口,還有一點奇怪的是。我覺得她那品貌的強大力量在支配著我們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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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希臘神話中獅身人面女怪。傳說她常叫過路行人猜謎,猜不出者即殺害。

  還有年輕的辛西婭呢?她懷疑麼?我感到她看上去疲倦不堪,像是病了。她的樣子顯得非常消沉,憂傷。我問她是不是覺得病了,她坦率地回答說:

  「是的。我的頭痛極了。」

  「要不要再喝杯咖啡,小姐?」波洛關心地說。「它能使你恢復精神。用來治頭痛,它是獨一無二的。」他急忙跳起身來,拿了她的杯子。

  「不要糖,」波洛剛拿起方糖鉗子,辛西婭就看著他說道。

  「不要糖?戰爭時期戒糖,呃?」

  「不,我喝咖啡從來不放糖。」

  「該死!」在把斟滿的杯子端回來時,波洛自言自語地低聲嘀咕說。

  這話只有我聽見,我好奇地朝他瞥了一眼,看到他的臉,由於抑制著的激動在抽搐,他的兩眼也象貓眼似地發著綠光。想必他已聽到或看到什麼使他深為激動的東西了——可是那是什麼呢?我一向認為自己是不算笨的,但是這次我得承認,沒有一點不平常的跡象引起過我的注意。

  過了一會,門打開了,出現了多卡斯。

  「韋爾斯先生看您來了,先生,」她對約翰說。

  我想起了這個名字,這就是頭一天晚上英格裡桑太太給他寫過信的那位律師。

  約翰立即站起身來。

  「把他帶到我的書房裡丟。」然後他轉向我們。「我母親的律師,」他解釋說。接著又放低了聲音:「他也是驗屍官——你們知道。你們也許想和我一起去一趟吧?」

  我們默認了,於是就跟著他出了房間。約翰在前面大步走著,我趁此機會低聲問波洛:

  「要審訊麼?」

  波洛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似乎正在想什麼,這一來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這是怎麼啦?你沒有留意我說的。」

  「確實如此,我的朋友。我很擔心。」

  「為什麼?」

  「因為辛西婭小姐喝咖啡不放糖。」

  「什麼?你不能嚴肅一點嗎?」

  「我這是最嚴肅的。噯!那兒有件事情我不明白。我的直覺是對的。」

  「什麼直覺?」

  「這直覺使我堅持要檢查那些咖啡杯,噓!現在不談了!」

  我們跟著約翰走進他的書房,他關上了我們身後的門。

  韋爾斯先生是位風趣的中年人,兩眼敏銳,一張典型的律師嘴巴。約翰為我們倆作了介紹,並說明了我們一起前來的原因。

  「你得知道,韋爾斯,」他補充說,「這是嚴格保密的。我們還是希望將會證明不需要進行任何調查。」

  「是啊!是啊!」韋爾斯先生安慰說。「我想我們本該使你免受審訊的痛楚和宣揚。可是沒有醫生的死亡證明,這樣做當然是不得已的。」

  「是呀,我也這樣想。」

  「鮑斯坦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他是毒物學方面的權威。」

  「不錯,」約翰說,態度顯得有點不自然。隨後他又相當含糊地補充說:「我們會不會都得出庭作證——我的意思是,我們大家?」

  「你們,當然——還有——嗯——英格裡桑——嗯——先生。」

  略微停頓了一下,律師繼續安慰悅,「任何一件旁的證據都能輕而易舉地證實,這僅僅是形式問題。」

  「我懂了。」

  約翰的臉上掠過一絲寬慰的表情。這使我感到迷惑不解,因為我沒看出他所以如此的理由。

  「要是你沒有相反的意見,」韋爾斯先生繼續說,「那我想就在星期五吧。那樣就會有充裕的時間給我們研究醫生的報告了。我想,是今天晚上驗屍吧?」

  「是的。」

  「這樣安排對你合適麼?」

  「完全合適。」

  「親愛的卡文迪什,我不需要告訴你了,聽到這一最不幸的事件,我有多麼悲痛。」

  「在搞清這件事方面,你能給我們大力幫助嗎,先生?」波洛插嘴說,我們進房間以來,這是他第一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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