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斯泰爾斯莊園奇案 | 上頁 下頁


  斯泰爾斯村在離這個小站大約有兩英里的地方,斯泰爾斯莊園則坐落在小站的另一方向,離它有一英里第。這是七月初一個寧靜、暖和的日子。當你望著窗外掠過的這片埃塞克斯的平野時,它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中,顯得如此青蔥,如此寧靜,簡直使人不能相信,就在離這不很遠的地方,一場大戰正在按預定的過程進行。我感到自己已突然置身於另一個世界。當我們拐入莊園的大門時,約翰說道:

  「我怕你在這兒會感到太冷清呢,哈斯丁。」

  「老朋友,這正是我所需要的啊。」

  「呵,你要是願意過悠閒的生活,那這裡可真舒適極了。我每星期去和志願兵一起操練兩次,在農莊上幫點忙。我的妻子按時去幹點農活。她每天早上五點起身去擠牛奶,一直到吃中飯。要是沒有阿弗雷德·英格裡桑那傢伙的話,這兒確實是一種快活似神仙的生活!」他突然煞住了車,看了著手錶。「不知道我們是不是還來得及去接一下辛西婭。啊,不行啦,她可能已經從醫院出來了。」

  「辛西婭!就是你妻子嗎?」

  「不,辛西婭是我母親的養女,她的一個老同學的女兒,這個老同學嫁給了一個律師,那人是個流氓,後來栽了大跟鬥,弄得這姑娘身無分文,孤苦無依,結果是我母親救了她。卒西碰往在我們家已經快兩年了,她在塔明斯特的紅十字醫院工作,離這兒有七英里地。」

  他說最後幾句話時,我們已到了一幢高大的老式房子跟前。一個穿著寬大的花呢裙子的女人,正俯身在花床上,一見我們到來,連忙直起了身子。

  「你好,伊維,這位就是我說的負傷的英雄!哈斯丁先生——這位是霍華德小姐。」

  霍華德小姐握手很有勁,幾乎都把我給握痛了,在她那被陽光曬黑的臉上有一對藍瑩瑩的眼睛。她是個一眼看去挺討人歡喜的女人,四十歲上下,嗓子深沉,洪亮的聲音,幾乎象個男人,生就一副顯然很寬闊結實的身材,再配上一雙合適的腳——它們被套在結實粗大的靴子裡。我很快發現,她的談吐語句十分簡潔。

  「雜草長起來就象房子著火,連趕都趕不上它們,我要抓你的夫的。最好當心一點。」

  「我相信,能使自己成為一個有用的人,那我才高興呐。」我回答說。

  「別說這一套。決不要說,希望你以後也別說。」

  「你真會挖苦人,伊維,」約翰笑了起來,說。「今天在哪兒喝茶呀——裡面還是外面?」

  「外面。這麼好的天氣還打算關在屋子裡。」

  「那就去吧,今天的園藝活你已經做夠了。你要知道,『雇工之勞動應與其雇金相符』。去吧,歇一歇,」

  「好,」霍華德小姐答應說,脫掉自己的工作手套,「就聽你的吧。」

  她在前面帶路,繞過房子,來到一棵大楓樹的樹蔭下擺著茶點的地方。

  有一個人從一張柳條椅上站起來。朝我們迎上來幾步。

  「我的妻子。這位是哈斯丁,」約翰介紹說。

  我決不會忘掉第一次見到瑪麗·卡文迪什的情景。她,高高的苗條的身材,在明朗的陽光下線條優美;那種欲露還藏的活潑表情。似乎只在那對神奇的褐色媚眼中才能找到。那雙驚人的眼睛,和我所見過的所有女人的都不同;她擁有一種無聲的非凡的魅力;然而,她那文靜高雅的體態中仍然流露出一種狂熱奔放的野性激情——所有這一切,都在我的記憶中熊熊燃燒。這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她用一種輕柔、清晰的聲音,說了幾句熱情的話,對我表示歡迎,隨後我就在一張柳條椅上坐了下來,心中為自己接受約翰的邀請感到格外的高興。卡文迪什太太給我斟了茶,她那寥寥數句文雅的話,更加深了我對她的最初印象,覺得她是個會使人完全神魂顛倒的女人。一個有欣賞力的聽眾總是提高人的興致的,因而我用一種幽默的口吻敘述了一些療養院中的趣聞軼事,我用這樣的方式,引起了我的女主人很大的興趣,我自己也感到很得意。當然,約翰雖是個大好人,但他不能被稱作一個高明的對話者。

  正在這時候,一個難以忘卻的聲音,從近處的一個開著的落地長窗中飄了出來:

  「那末你喝了茶以後給公主寫信嗎,阿弗雷德?給第二天來的塔明斯特夫人的信我自己來寫。或者我們還是等公主那邊有了回答再說?要是她不答應,塔明斯特夫人就可以在第一天來,克羅斯貝太太第二天,再是公爵夫人——主持學校的開學典禮。」

  傳出一個男人的喃喃不清的聲音,接著又響起英格裡桑太大的答話聲:

  「對,當然可以。喝了茶以後就好好搞一搞,你考慮得真周到,親愛的阿弗雷德。」

  落地長窗又開大了一點,一位端莊的白髮老太太,有著一副專橫的面容,從裡面走出來,來到草坪上,她的後面跟著一個男人,顯得一副順從的樣兒。

  英格裡桑太太熱情洋溢地對我表示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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