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斯塔福特疑案 | 上頁 下頁
三九


  「你這是什麼意思?策列維裡安是個吝嗇鬼,我當著他的面就這麼說。他別想指揮我,我可不象這裡的其他人那樣去拍他的馬屁,老是拜候、拜候的。我一個星期、一個月或一年不與任何人來往,這是我的自由。」

  「你已有一個星期不會客了,是嗎?」萊克羅夫特說。

  「對!我為什麼要見人呀!?」病人發怒地拍著椅子的扶手,萊克羅夫特這才意識到自己講錯了話,「我到底為什麼一定要見人,你說!」

  萊克羅夫特一言不發,上尉的火氣很快又平息了。

  他大聲地說:「如果警察想弄清策列維裡安案件,就應該來找我,我走遍全世界,我有判斷力,我能恰當地估計一個人。何必去找那些七卷八十的婦人,他們所要的是男人的判斷。」

  他又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噢,」萊克羅夫特說,「他們會知道該找什麼人的。」

  「只要他們打聽一下就會知道我的。」威亞特上尉說。

  「呀!……呃……我忘記提到你。」萊克羅夫特小心翼翼地說。

  「為什麼忘了?你還不到年老健忘的地步嘛。」

  「我想那時我……呃,慌亂了。」萊克羅夫特平靜地說。

  「你慌亂?怕警察?我就不怕,叫他們來,我要把一切都告訴他們,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了。前天晚上我射死了一隻距我有一百碼遠的貓,你知道嗎?」

  「是你射的?」萊克羅夫特問。

  上尉這種用左輪槍射真貓或假想的貓的習慣,真使他的鄰居感到不安。

  「好啦,我累了,」成亞特上尉突然說,「再喝一杯再走吧?」

  萊克羅夫特馬上意識到這一暗示,他站了起來,可成亞特仍舊勸他再喝一杯。

  「你再喝一點,定會強健兩倍,不會喝酒不算真正的男子漢。」

  萊克羅夫特已經喝過一杯絕非一般強度的蘇打威士忌了,他謝絕了上尉的邀請。

  「你喝什麼茶?」威亞特又問,「我對茶沒什麼講究,我已交待阿卜杜爾買了一些,我估計那個女郎有一天會想到來喝茶的。多漂亮的女郎,要想辦法幫一幫她,這樣的處境,又沒人可商量,她一定頒死了。」

  「有個年輕人跟著她。」萊克羅夫特說。

  「我最討厭現在的青年人,」成亞特上尉說,「他們能幹什麼呀?」

  這樣的質問難以回答,萊克羅夫特沒搭腔就走了。那條小公牛般的母狗跟著他走到大門,他心裡有些著慌。

  在第四號小平房裡,帕斯荷斯小姐正在跟他的侄子羅尼談話。

  「羅尼,如果你為一個你得不到手的女子而神魂顛倒的話,那是你自己的事。」她說著,「最好還是緊盯著威爾裡特家的那個女孩,在那裡你是有可能的,雖然我並不認為是極有可能的事。」

  「啊呀!」羅尼抗議地叫了一聲。

  「我要說的另一件事是,你該告訴我是不是有一個偵探在西塔福特討,我可以給他提供有價值的情報呀。」

  「他走後我才知道的。」

  「你就會幹這種事,羅尼。」

  「對不起,卡羅琳姑姑。」

  「你在花園裡漆家具,沒有必要也油自己的臉嘛?這並不使你的臉更好看一些,倒是浪費了不少油漆。」「對不起,姑姑。」

  「嗨,」帕斯荷斯小姐閉上了眼睛,「別再跟我說話了,我疲倦得很。」

  羅尼拖著腳走開,他一肚子不舒服。

  「呃?」帕斯荷斯小姐尖聲叫了起來。

  「啊!沒什麼……只是……」

  「只是什麼?」

  「我明天想去一趟艾息待,可以嗎?」

  「為什麼?」

  「啊,去會一個人」「什麼樣的人?」

  「啊!就是一個人唄!」

  「年輕人講假話,總是講得很好聽的。」

  帕斯荷斯小姐說。

  「哎唁,不過……」

  「不要辯解了!」

  「那好啦!我可以去啦?」

  「我不明白你說『我可以去啦』是什麼意思。好家你還是個孩子一樣,都二十一歲多啦。」

  「我知道,但我的意思是,我不想……」

  帕斯荷斯小姐又鬧上了眼睛。

  「我已經告訴你不要再講話了,我累了,要休息。要是你所會見的『那個人』是穿裙子的,並叫艾密莉·策列福西斯的話,那你就太蠢了。——我要講的就這麼多了。」

  「但請你聽我……」「我疲倦了,羅尼,不要再說了。」

  第二十二章 查爾斯夜間奇遇

  查爾斯對夜間去監視西諾福特寓所,並沒抱太大的希望,他私下一直認為這可能是徒勞一場。艾密莉想像力一定是太豐富了,她把自己的主觀臆想硬塞進偷聽來的那幾句話,而那不過可能是威爾裡特太太過於疲倦祈禱黑夜的到來,才隨口說出來的話。

  查爾斯向窗外望去,刺骨的寒風、陰霾的大霧,他不禁打起冷額來——夜間將要在空曠的斜坡上消磨時光,等待神秘莫測的事情發生。他想起艾密莉說「有個可靠的人」那句話時清脆溫柔的聲調,就把想呆在溫暖的室內的念頭強壓了下去。她在指望著他,查爾斯呢,而她是不能依靠一個徒有虛表的人的。為什麼不幫助這麼個美貌而又孤弱的女郎?絕對不能!

  查爾斯把多餘的內衣、兩件套衫和外衣都穿上了,他一邊穿一邊想,如果艾密莉回來發現他沒執行諾言,很可能會把他臭駡一頓,他可不願弄得這麼難堪,但是今晚如果能搞出些;

  名堂,那又會怎樣……可是事情會在什麼時間和怎樣情景下發生呢?他必須立刻就去,無論怎樣,這未知的事情只能發生在西塔福特寓所。

  「她就是幹這種事的人,」查爾斯自怨自艾地說,「自己輕快地溜到艾息特去了,卻把我留下來幹這苦差事。」這時他又一次想起艾密莉那信賴的口吻,剛湧上來的埋怨又消失了。

  他分身術似地把自己裝扮好後,就悄然無聲地溜出門去了。

  夜間的寒冷比他想像的要惡劣得多,艾密莉知道有人為了她決要凍僵了嗎?但願她能知道。

  他一隻手輕輕地伸進口袋,擺弄著藏在裡面的酒瓶低聲說:「這是男子漢最好的『朋友』,寒夜裡當然少不了啦。」

  他悄悄地鑽進西培福特寓所的庭院,威爾裡特家沒養狗,因此用不著擔心。園丁的小屋裡亮著一盞小燈,裡面有人,驚動不得。除了二樓的一個窗口透出一絲燈光,整個寓所漆黑一團。

  「屋裡只有兩個婦女,」查爾斯心想,「我用不著害怕。其實還真有些毛骨悚然。」

  查爾斯揣摸著艾密莉偷聽來的那句話——

  「今晚怎麼過呢?」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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