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神秘的奎恩先生 | 上頁 下頁
五五


  「這不可能。假如你給我一點紙和一支鉛筆,我會給你畫出那個屋子的略圖。橡木居有兩扇門,一扇通向大廳,一扇通向那個帶露臺的房間。兩扇門都從裡面被鎖上了,鑰匙在鎖子上。」

  「窗戶呢?」

  「關著,而且百葉窗都是放下來的。」

  短暫的沉默。

  「事情就是這樣的。」蒙克頓上校得意洋洋地說。

  「當然看起來如此。」薩特思韋特先生悲哀地說。

  「請注意,」上校說,「儘管我剛剛嘲笑過那些巫師,我還是不介意承認關於那所房子有種可追溯的離奇古怪的氛圍——尤其是關於那個房間。在牆壁的嵌板上有許多子彈孔,那是曾經發生在這個房間裡的決鬥的結果。而且,在地板上有塊奇怪的污漬,儘管他們換過那塊木板許多次,那污漬總是再現。我想現在那地板上會有另外一塊血跡了——可憐的查恩利的血。」

  「他流了很多血嗎?」薩特思韋特先生問道。

  「非常少——少得不可思議——醫生是這麼說的。」

  「他射中了自己哪裡,子彈穿過頭顱?」

  「不,是穿過心臟。」

  「這可不容易,」布裡斯托說,「知道人的心臟在哪兒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我自己永遠打不中自己的心臟的。」

  薩特思韋特搖了搖頭。他模模糊糊地覺得不滿意。他本來希望發現什麼東西的——他幾乎沒明白蒙克頓上校下面的話。

  「查恩利是個幽靈般的住所。當然,我什麼也沒看見過。」

  「你沒有看見過拎著銀水壺哭泣的女郎嗎?」

  「對,我沒見過,先生,」上校強調道,「但我猜那所房子裡的每一個僕人都會發誓他們見過。」

  「盲目的恐懼是中世紀的禍根,」布裡斯托說,「今天仍然處處有它的蹤跡,但謝天謝地,我們正在擺脫它。」

  「迷信,」薩特思韋特先生沉思地說,他的目光又轉向了那張空椅子,「有時候,難道你不認為——它可能有用?」

  布裡斯托盯著他。

  「有用,這是個奇怪的詞。」

  「好吧,我希望你現在被說服了,薩特思韋特。」上校說道。

  「哦,有點,」薩特思韋特先生道,「表面看來是奇怪——

  毫無意義,對於一個年輕、富有、幸福,正在慶祝他抵家的新婚男人來說——不可思議——但我同意我們沒有無視事實。」他溫和地重複道,「』事實。」並且皺起了眉頭。

  「我想有趣的事情是我們沒有人知道這件事,」蒙克頓說,「隱藏在其後面的故事。當然有謠言——形形色色的謠傳。你知道的,人們會說什麼。」

  「但是沒有人知道任何事情。」薩特思韋特先生若有所思地說。

  「它不是一篇暢銷偵探小說,對嗎?」布裡斯托說道,「沒人能因查恩利的死得到什麼。」

  「除了那個未出生的孩子。」薩特思韋特先生道。

  蒙克頓突然低聲笑了笑。「可憐的雨果·查恩利頗受打擊,」他說道,「將有一個孩子的消息一傳出來。他就有了份體面的苦差事:靜觀事態發展,等著看是男是女。他的債權人們也在焦急地等待著結果。最後結果是個男孩,這令他們許多人失望。」

  「那位寡婦情緒非常低落嗎?」布裡斯托問道。

  「可憐的孩子,」蒙克頓道,「我永遠忘不了她。她沒有大聲痛哭或是有任何類似情況。她好像——呆了。如我說的,她不久之後關閉了那所房子,而且就我所知,從那以後那所房子再沒有被開啟。」

  「那麼,我們對於動機是一無所知的,」布裡斯托輕笑了一聲說道,「有另一個男人或另一個女人,不是前者就是後者,嗯?」

  「看起來像這麼回事。」薩特思韋特先生說。

  「很可能是另一個女人,」布裡斯托繼續說道。「因為那位美麗的寡婦沒有再嫁。我憎恨女人。」他平心靜氣地加了一句,薩特思韋特先生微微笑了一下,弗蘭克·布裡斯托看見了那絲微笑,馬上對此反擊。

  「你可以笑,」他說,「但我確實這麼認為。她們攪亂所有的事情。她們礙事。她們橫亙於你和你的工作之間。她們——我只遇見過一個女人能算——哦,有趣。」

  「我想會有一個的。」薩特思韋特先生說。

  「不是你所想的那種。我——我只是偶然遇見了她。實際上——是在火車上。終歸,」他憤然加了一句,「為什麼一個人不能在火車上碰到別人呢?」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薩特思韋特先生安慰地說,「火車上和其它任何地方一樣好。」

  「火車自北部開來。那個車廂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但我們開始交談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而且我想我不會再見到她了。我不知道我想再見她。這可能是——一樁遺憾。」他停頓了一下,努力想表達清楚他的意思,「她不是很真實。朦朧而虛幻。好像從蓋爾人的神話裡的山上下來似的。」

  薩特思韋特先生溫和地點點頭。他的想像力已經毫不費力地勾畫出了這個場景。過分自信而且講究實際的布裡斯托和一個披著銀色光澤般的幽靈似的人影——朦朧而虛幻,就像布裡斯托說過的那樣。

  「我猜想,如果是發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其程度之嚴重幾乎無法忍受,一個人才會變成那個樣子。他或她可能會逃離現實,進入一個幾乎只有自己的世界。然後,過一段時間之後,就回不到原來的世界中去了。」

  「這就是發生在她身上的情況嗎?」薩特思韋特先生好奇地問道。

  「我不知道,」布裡斯托道,「她沒有告訴我任何事情,我只是在猜測。一個人要想知道任何結果就不得不猜測。」

  「是的,」薩特思韋特先生慢悠悠地說,「人必須猜測。」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