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神秘的奎恩先生 | 上頁 下頁
五四


  「不,不,你並非真是這個意思,」薩特思韋特先生說,「假如你真這麼認為你就不會畫那幅畫了。傳統和氛圍是不可分割的東西。他們花了幾個世紀建成,假如你毀了它,你不可能在二十四小時內重建起它來。」

  他站了起來:「我們到吸煙室去。我有些查恩利的照片放在那兒,我想給你們看看。」

  薩特思韋特先生的業餘嗜好之一就是攝影。他也很自豪:他是一本畫冊《我的朋友們的家》的作者。上述的朋友們都地位很高。這本書本身把薩特思韋特先生以一種相當勢利的形象公之於眾,而這對薩特思韋特先生遠失公正。

  「這是一幅我去年拍的帶露臺的那個房間的照片,」他說道,把照片遞給了布裡斯托,「你看,它拍攝的角度和你畫中它的角度幾乎是一樣的。那是一塊非常好的地毯——可惜照片上顯不出它的顏色。」

  「我記得這塊地毯,」布裡斯托說道,「色彩令人讚歎,就像一團火焰在閃爍。不過這張地毯鋪在那兒看上去有點不和諧。對於那個鋪著黑白方塊的大房間來說,地毯尺寸不合適。在房間的其它任何地方都沒有地毯。它破壞了整體效果——就好像一塊碩大的血跡。」

  「可能這一點給了你作那幅面的靈感?」薩特思韋特先生問道。

  「可能如此,」布裡斯托若有所思地說,「就表面看來,人們會自然而然地會在一個裝了嵌板。的房間裡上演一齣悲劇。」

  「橡木居,」蒙克頓說,「是的,那是個鬧鬼的房間。那兒有個牧師藏身的地洞——靠近壁爐有一塊可以移動的嵌板,據說查爾斯一世曾在那兒藏身。在那個房間裡,曾有兩個人死於決鬥。就我看來,雷吉·查恩利就是在那兒殺死自己的。」

  他把照片從布裡斯托手裡拿過來。

  「嗅,那是塊布哈拉地毯,」他說道,「價值幾千英鎊,我想。我在查恩利的時候,它是鋪在橡木廳的——它合適呆的地方。把它鋪在大理石地板上讓人覺得很滑稽。」

  薩特思韋特先生正看著他拉到身邊來的那張空椅子。

  然後他若有所思地說:「我想知道它是什麼時候被移走的?」

  「肯定是最近。嗅,我想起悲劇發生的當天曾對此有過一段對話。查恩利當時說實際上應該把它壓在玻璃下面。」

  薩特思韋特先生搖了搖頭:「那場悲劇之後,房子馬上被關閉了起來。一切都保持原樣。」

  布裡斯托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提出了一個問題。他已經將他挑釁的態度拋到了一邊。

  「查恩利老爺為什麼要射死他自己?」他問道。

  蒙克頓上校不安地在他的椅子裡移動了一下。

  「沒有人知道。」他含糊地說。

  「我假定,」薩特思韋特先生慢慢地說,「他是自殺的。」

  上校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驚愕不已。

  「自殺,」他說道,「當然是自殺。我的老夥計,我當時就在那兒。」

  薩特思韋特先生朝他身旁的那個空椅子看去,微微笑了、奸像在笑某個別人看不見的秘密笑話,他平靜地說道:

  「有時候人們在事後幾年之後看到的東西要比他們當時可能看到的東西清晰得多。」

  「胡說,」蒙克頓激動而急促地說,「十足的胡話2你怎麼可能在記憶模糊而不是清晰鮮明時看問題更明瞭呢?」

  但是薩特思韋特先生的觀點意外地得到了加強。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位藝術家說,「我倒想說可能你是對的。這是一個比例的問題,不是嗎?可能還不僅僅是比例的問題。相對性之類的東西。」

  「假如你們問我,所有愛因斯坦的這些東西全是胡扯。

  和招魂之類的話、老掉牙的幽靈的故事一樣全是胡扯。」說著,上校憤怒地四下瞪著。

  「當然是自殺,」他繼續道,「難道我不是幾乎親眼目睹事情的發生嗎?」

  「告訴我們關於這件事的情況,」薩特思韋特先生說,「這樣我們也就會親眼看見了。」

  有點平息了怒氣地咕噥了一句,上校在椅子上坐得更舒服了些。

  「整件事情非常出入意料,」他開始道,「查恩利是他平常正常的樣子。有一大群朋友為了這個舞會逗留在此。沒有人能想到他會在客人們開始到達時開槍打死自己。」

  「如果他等到他們都走了以後,可能會讓人感覺舒服點兒。」薩特思韋特先生說。

  「當然。簡直太令人難過了——做那樣一件事。」

  「不典型。」薩特思韋特先生說。

  「是的,」蒙克頓贊同道,「不像查恩利的性格。」

  「然而他是自殺的?」

  「當然他是自殺的。當時我們三四個人站在樓梯最上面一級,我,奧斯特蘭德家的姑娘,阿爾吉·達西—哦,還有一兩個其他人。查思利經過下面的大廳,進入了橡木居。奧斯特蘭德家的姑娘說他的臉上有種令人毛骨依然的表情,而且他的眼睛直勾勾的——但是,當然這是胡說——她從我們站的地方甚至看不見他的臉——但他走路的樣子急匆匆的,好像整個世界都壓在了他的雙肩上。其中一個姑娘大聲喊他——她是某人的家庭教師,我想查恩利夫人出於好意邀請她參加舞會。她正在找查恩利,要帶個信兒給他。她大聲喊道『查恩利老爺,查恩利夫人想知道——』。他絲毫未在意,徑直走入了橡木居,摔上了門,而且我們聽見了鑰匙在鎖子裡轉動的聲音。然後,一分鐘後,我們聽見了槍聲。

  「我們沖下樓梯來到大廳。從橡木居有另一扇門通向那個帶露臺的房間。我們試著打開,但發現它也被鎖上了。最後我們不得不破門而入。查恩利躺在地板上——已經死了——緊挨著他的右手有一支手槍。除了自殺這還會是什麼?

  意外?別這樣告訴我。只有另外一種可能——謀殺——而在沒有謀殺者的情況怎麼會發生謀殺。我想你們承認這一點。」

  「殺人犯可能已經逃跑了。」薩特思韋特先生暗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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