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神秘的奎恩先生 | 上頁 下頁
一一


  「注意,先生們。」溫克菲爾德警督說。

  他們此時在書房裡。警督是個機敏、堅毅的人,四十多歲,正在總結他的調查。他詢問了大部分客人,到現在為止,對於這個案子,他心裡已經很有譜了。現在他正在聽波特少校和薩特思韋特怎麼說。昂克頓先生沉重地坐在一張椅子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對面的牆。

  「我是這樣理解的,先生們,」警督說道,「你們當時去散步了。你們是順著所謂的秘密花園左側的那條小路返回房子的。對嗎?」

  「非常正確,警督。」

  「你們聽見兩聲槍響,還有一個女人的尖叫?」

  「是的。」

  「然後你們以最快的速度從林間跑出去,沖向花園入口。假如有人要離開花園,他們只能從這個口出去。那些冬青灌木是無法通行的。假如有人從花園裡跑出來向右拐,那麼他肯定會碰到昂克頓先生和斯科特先生。假如他向左拐,他不可能不遇見你們。對嗎?」

  「是這樣。」波特少校說。他的臉非常蒼白。

  「看來事情就這樣定了,」警督說,「昂克頓先生和太太,辛西亞夫人坐在草地上,斯科特先生在那間檯球室裡,斯塔弗頓太太從房子裡出來,和坐在草地上的三個人說了一兩句話,然後繞道房子拐角朝花園去了。兩分鐘後,人們聽見了槍聲。斯科特先生沖出房子,和昂克頓先生一起跑向花園。同時,你和薩特思韋特先生從相反的方向也到達了。斯塔弗頓太太站在花園裡,手裡握著那支射出兩發子彈的槍。就我看來,她先從後面射中了莫伊拉·斯科特太太,當時後者坐在凳子上。然後艾倫森上尉一躍而起,向她撲來,當他走近她時,她射中了他的胸部。我瞭解到她和理查德先生之間曾有過一段舊情。」

  「全是謊言。」波特說。

  他洪鐘般的聲音,沙啞而且充滿挑釁。警督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搖了搖頭。

  「她自己是怎麼講的?」薩特思韋特問道。

  「她說她進了花園,想安靜一會兒。就在她剛要繞過最後一段籬笆時她聽見了槍聲。她拐過彎來,看見她的腳下躺著一支手槍,就把它拾了起來。沒有人和她相遇,她也沒在花園裡看到任何人。除了兩個受害者。」警督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這是她所說的話——儘管我警告過她,她依然堅持做正式陳述。」

  「假如她是這樣說的,」波特少校說,他的臉依然死一樣的白,「她講的肯定是事實。我瞭解艾——」

  「好吧。先生,」警督說道,「我們晚些時候會有充足的時間調查這一切。同時,我已完成我的任務了。」

  波特猛地向薩特思韋特轉過身來。

  「您!您幫不上忙嗎?您不能做些什麼嗎?」

  薩特思韋特禁不住覺得被大大恭維了一番。他,男人中最不引人注意的一個,被約翰·波特這樣一個男人打動了。他正準備趕快說句遺憾之類的話,這時,男管家湯普森進來了,託盤裡盛著拿給主人的一張名片,同時抱歉地咳嗽了一下。昂克頓先生蜷坐在椅子裡,沒有參加大家的談話。

  「我告訴這位先生說你可能不能見他,先生,但他堅持說他預約過的,而且事情很緊急。」

  昂克頓把名片拿過來。

  「哈利·奎恩先生,」他念道,「我記起來了。他見我是為一幅畫。我的確約過他,但是現在的情形——」

  但是薩特思韋特已經一下子跳了起來。

  「哈利·奎恩先生,你是這樣說的嗎?」他喊道,「多麼不可思議,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少校,你問我是否能幫助你。我想我能幫你。這位奎恩先生是位朋友——或者我應該說,是我的一位相識。他是一個最最不同凡響的人。」

  「業餘偵探之一吧,我想。」那位警督輕蔑地說。

  「不」,薩特思韋特說,「他根本不是那種人。但他有一種力量——一種幾乎超人的力量——展示給你親眼看到的東西,讓你明白你親耳聽到的東西。

  不管怎樣,讓我們給他一個案件的輪廓,聽他怎麼說。」

  昂克頓掃了警督一眼,後者輕蔑地哼了一聲,眼睛望著天花板。然後前者向湯普森很快地點了一下頭。湯普森離開房間,帶回一個高大、頎長的陌生人。

  「昂克頓先生?」陌生人握了握他的手,「很抱歉在這樣一個場合打擾您。我們必須把我們關於那幅畫的談話放到下次了。啊哈!我的朋友,薩特思韋特。還像以前一樣喜歡戲劇?」

  當他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的唇邊浮起了一絲隱隱的微笑。

  「奎恩先生,」薩特思韋特欽佩地說,「我們這兒正有一齣戲,我們是其中一分子。我和我的朋友波特少校,都想聽聽你對此的看法。」

  奎恩先生坐了下來。通紅的燈光在他花格子的大衣上投下了一道道寬條的彩色的光。他的臉罩在陰影中,好像戴了一個面具似的。

  薩特思韋特簡明扼要地複述了一下這齣悲劇的主要情節。之後他停下來,屏住氣等待著奎恩先生的明斷。

  但是奎恩先生只是搖了搖頭。

  「一個悲慘的故事,」他說道,「一個非常悲慘又令人震驚的悲劇。動機的缺乏使它更加引人入勝。」

  昂克頓盯著他。

  「你不瞭解,」他說道,「有人聽見斯塔弗頓太太威脅理查德。她嫉妒極了他的妻子。嫉妒——」

  「我同意,」奎恩先生說,「嫉妒或是瘋狂的佔有欲,全是一回事。但是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指殺死斯科特太太的兇手,而是在說殺死艾倫森上尉的兇手。」

  「對呀,」波特大叫,一躍而起,「這兒有一個漏洞。假如艾裡斯意欲射死斯科特太太,她會把她單獨帶到什麼地方。不對,我們走錯路了。我想我找到了另一種思路。只有他們三個人進了花園。這點是大家達成共識的。我不準備提出異議。但是我以不同的方式重新描述這場悲劇。假設吉米·艾倫森先射中了斯科特太太,然後又射死自己。這是可能的,不是嗎?他倒下的時候扔掉了手槍——斯塔弗頓太太發現地上有枝槍,就拾了起來。正如她自己講的那樣。如何?」

  警督搖了搖頭。

  「站不住腳,波特少校。假如艾倫森上尉是在靠近他身邊的地方開的火,那麼衣服上肯定會有燒焦的地方。」

  「他可能是在一臂之外開的火。」

  「他為什麼要這樣?這樣沒有任何意義。再說,也沒有動機。」

  「可能他突然失去理智了,」波特喃喃地說,但一點也不堅定。他又沉默了,然後突然站起來挑釁地說:「哦,奎恩先生?」

  後者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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