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神秘的奎恩先生 | 上頁 下頁


  「會有麻煩的。」另一個說,「我們必須做好行動準備——做我們能做的事情。」

  「但是無疑斯塔弗頓太太——?」

  「我在談斯科特。」他停頓了一下,「你知道——我們還得考慮斯科特太太。」

  薩特思韋特一直在擔心斯科特太太,但是他覺得沒有必要說出來,因為波特已將她忘得乾乾淨淨。直到現在才想起來。

  「斯科特是怎麼遇見他的妻子的?」他問道。

  「去年冬天,在開羅。閃電戰。他們認識三星期後訂婚,六星期後結婚。」

  「我覺得她非常迷人。」

  「是的,毫無疑問。他崇拜她——但是這沒什麼差別。」

  接著約翰·波特又開始自言自語。重複著對他來說只意味著一個人的那個代詞:

  「該死,她不該來……」

  就在這時,他們走上了一個高高的小草丘,離房子不遠。出於一種對自己有善於吸引觀眾能力的自豪,薩特思韋特伸出胳膊指向前方。

  「看。」他說道。

  天色很快暗下來了。窗戶還能清楚地看見。一張男人的臉貼在其中一塊玻璃上,頭上戴著一頂插著羽毛的保皇黨人的帽子。

  「非常奇妙,」波特說,「真是非常奇妙。假如有一天那塊玻璃打碎了,那會怎樣呢?」

  薩特思韋特微微笑了。

  「這是這個故事的最精彩的部分之一。就我所知,那塊玻璃至少被換過十一次,可能更多。最後一次是十二年前,當時這所房子的主人決定打破這個謎,但是一切如昔。那個污漬總是會再現——不是馬上,而是漸漸擴散開來。一般需要一兩個月。」

  第一次,波特表示出真正的興趣。他突然打了個寒顫。

  「這些事情太奇怪了。無法解釋。把這個房間從裡面封起來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哦,傳說那個房間不吉利。伊夫斯厄姆夫婦就要離婚前就住在那個房間。然後是斯坦利,他和他那個舞蹈演員私奔時,他和他的妻子正在這兒,就住那個房間。」

  波特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我明白了。不是生命危險而是道德上的危險。」

  「而現在,」薩特思韋特自言自語地說,「斯科特夫婦住在哪個房間……我不知道……」

  他們順著原路返回了房子,一路默然。幾乎無聲地走在柔軟的草皮上,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無意間,他們聽到有人在說話,當聽到艾裡斯·斯塔弗頓憤怒、清晰的聲音從花園深處傳來時,他們正好在冬青籬笆附近。

  「你會後悔的——後悔的——對此!」

  斯科特的回答低沉、模糊,聽不出他說了些什麼。然後又是女人的聲音,她所說的話他們後來記得很清楚。

  「嫉妒一一它會使人毀滅——它是魔鬼!它會使人成為殘忍的謀殺者。當心,理查德,看在上帝的份上。當心!」

  說完這些話,她在他們前面從花園裡出來,向房子附近走去。她沒看見他們,走得很快,幾乎是在跑,就好像被夢境纏繞,被追趕著一樣。

  薩特思韋特又想起了辛西亞夫人的話。一個危險的女人。第一次,他有一種不幸的預感,它來得迅速,且不可抗拒,令人無法否認,然而那天夜晚,他為自己的擔心感到羞愧。看起來,一切如常,令人愉快。斯塔弗頓太大從容自如,沒有絲毫緊張表現。斯科特太太仍是迷人、真摯的一貫形象。兩個女人看上去相處得非常好。理查德看上去興高采烈。最愁眉苦臉的是墩實的昂克頓太太。

  她向薩特思韋特吐露了全部心事。

  「隨便你認為愚蠢還是什麼,有件事讓我不寒而慄。而且我坦率地告訴你,我要請一個鑲玻璃工人來,不讓內德知道。」

  「裝玻璃工人?」

  「給那扇窗戶裝塊新玻璃。現在那塊玻璃好倒是好,內德為此感到自豪——說它賦予這所房子某種情調。但是我不喜歡。坦白地跟你說我們要換一塊漂亮、清晰、時髦的玻璃,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故事。」

  「你忘了,」薩特思韋特說,「或者你可能不知道。污漬會重新出現。」

  「不管怎樣,」昂克頓太太說,「所有我要說的就是: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是反常的!」

  薩特思韋特挑了挑眉毛,但是沒有回答。

  「如果萬一是這樣該怎麼辦?」昂克頓太太挑釁地問道。

  「我們,內德和我,還不至於窮到支付不起每個月——一塊玻璃的費用——或者,若需要,每個星期一塊,也行。」

  薩特思韋特沒有迎接這個挑戰。他見過太多的東西在金錢的力量下不堪一擊,潰不成軍。所以他不相信一個保皇黨人的鬼魂能打贏這場戰鬥。儘管如此,昂克頓太太過分的不安還是引起了他的興趣。甚至她也未能免於這緊張氛圍的影響——只是她將之歸因於一個淡化的幽靈故事,而不是她的客人們個性的衝突。

  命運註定,薩特思韋特又聽見了一個對話的片段,這使形勢清楚明白地顯示出來。他正走上寬闊的樓梯,準備去睡覺。約翰·波特和斯塔弗頓太太在大廳的凹室裡,兩人坐在一塊兒。她正在說話,圓潤的聲音中微微有些惱怒。

  「我一點也不知道斯科特夫婦會在這兒。我敢說,要是我知道的話,我肯定不會來的。但是我向你保證,親愛的約翰,現在我在這兒了,我就不打算逃開——」

  薩特思韋特繼續在樓梯上走著,聽不到什麼了。他心裡想:「我懷疑現在的情況——有多少是真實的?她知道嗎?我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搖了搖頭。

  在清晨明淨的光線中,他覺得自己頭天晚上的猜想可能有點兒誇張。一時的緊張——是的,肯定是——在這種情況下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僅此而已。

  人們自己會調節。他災難臨頭的猜想是因為神經緊張——肯定是神經質——或可能是興奮。是的,就是這樣。在接下來的兩周之內他預定在卡爾斯巴德渡過。

  完全是出於自己的考慮,那天晚上,他建議散一小會兒步,就在天漸漸暗下來的時候,他向波特少校建議說他們應該到那塊空地去,看一看昂克頓太太是不是言行一致,換了一塊新玻璃。在心裡,他說:「鍛煉,這是我所需要的,鍛煉。」

  兩個男人邊走邊聊。波特,像往常一樣,沉默寡言。

  「我禁不住覺得,」薩特思韋特喋喋不休地說,「我們昨天的猜想有點兒傻。預料有,哦——麻煩,你知道的。不管怎樣,人們必須檢點自己的行為——壓抑他們的感情或是類似的東西。」

  「可能,」波特說。一兩分鐘後,他又加了一句:「有教養的人。」

  「你的意思是——?」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