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神秘的奎恩先生 | 上頁 下頁


  但是薩特思韋特似乎不願意講下去。他向她保證,這個故事根本不那麼有趣。

  「現在你已經講了,薩特思韋特,」理查德諷刺地說,「你的勉強更刺激了大家。」

  作為對大多數人吵嚷著要求聽的答覆,薩特思韋特只好被迫講這個故事。

  「確實非常沒意思,」他抱歉地說,「我想原來的故事主要是關於埃利奧特家族的一位保皇黨先人的。他的妻子有一個圓顱黨(圓顱黨:一六四二——

  六五二年英國內戰期間的議會派分子,其頭髮都剪短,區別于長髮的保皇黨分子。——譯注。)的情人。在樓上的房間裡,情人殺死了丈夫。然後這對有罪的情人就逃跑了。但是當他們逃走的時候,他們回頭向這所房子望瞭望,看見那位死去的丈夫的臉,正在窗口望著他們。傳說是這樣,但實際上,這個幽靈故事只與某個房間窗戶上的一塊玻璃有關。這塊玻璃上有處不規則的污痕,在近處幾乎覺察不到。但是從遠處看的話,確實給人一種一個男人的臉在向外張望的感覺。」

  「是哪一扇窗戶?」斯科特太太問,抬頭望瞭望那所房子。

  「你從這兒看不見的。」薩特思韋特說,「在另一邊。但是幾年前從裡面用木板釘死了——確切說,我想是四十年前。」

  「他們為什麼這麼做?我記得你說過鬼魂是不行走的。」

  「是不行走,」薩特思韋特使她確信這一點,「我認為——哦,我猜測是人們對此產生了一種迷信的感覺,這就是全部。」

  然後,他很嫺熟地成功引開了話題。吉米·艾倫森已經完全準備好了講述埃及的沙地占卜者的故事。

  「騙子,他們中大部分都是。隨時準備告訴你些過去的模糊的東西,而對將來不做任何承諾。」

  「我應該想到情況常常是顛倒過來的。」約翰·波特品評道。

  「在這個國家,預言未來是違法的,是嗎?」理查德說,「莫伊拉曾經說服一個吉卜賽人給她算命,但是那個女人把錢還給莫伊拉,說這不行,或是表示類似意思的話。」

  「可能是她看到了什麼非常的東西,以致於她不想告訴我。」莫伊拉說。

  「別過分渲染痛苦的效果,斯科特太太,」艾倫森輕輕地說,「舉個例說,我就拒絕相信不祥的命運正在籠罩著你。」

  「我懷疑,」薩特思韋特心想,「我懷疑……」

  然後他很快抬頭看了看。兩位女士正從房子裡走過來。其中一位身材矮小,體格健壯,黑色的頭髮,不得體地穿著淺綠色的衣服;另一位身材修長,穿著奶白色的衣服。前者是女主人昂克頓太太,後者薩特思韋特常常聽說,但從來沒有見過。

  「這位是斯塔弗頓太太,」昂克頓大聲宣佈道,語調間包含著極大的滿足,「我想,所有的朋友們都在這兒了。」

  「這些人對講述他們所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有著不可思議的天賦。」辛西亞夫人喃喃地說道。但是薩特思韋特沒有聽她說什麼,他正在觀察斯塔弗頓太太。

  非常大方——非常自然。她隨意地說道:「哈囉!理查德,多年不見。抱歉我沒能來參加你的婚禮。這是你的妻子嗎?你肯定厭倦了見你丈夫所有這些飽經風霜的朋友。」莫伊拉的反應——得體,很害羞的樣子。接著斯塔弗頓太太敏捷贊許的目光輕輕地落在另一個老朋友身上。

  「哈囉,約翰!」同樣自然的語調,但其中有些微妙的差別——有一種先前沒有的溫情。

  然後是那突然的微笑。這微笑使她變了個樣子。辛西亞夫人說得很對。一個危險的女人!非常美麗——深藍色的眼睛——不是富於魅力女人的那種傳統的外貌——一張臉即使在睡著時幾乎是桀驁不馴。一個女人——一個有著讓人久久忘不掉的聲音和出其不意的令人眩暈的微笑的女人。

  艾裡斯·斯塔弗頓坐了下來。她自然而然地成了這群人的焦點。而且你感覺將一直如此。

  波特少校建議去溜達溜達的聲音把薩特思韋特先生從沉思中喚了起來。薩特思韋特一般說來不十分喜歡漫步,但他默默地接受了這一建議。兩人穿過草地信步閒逛。

  「你剛剛講的故事非常有趣。」少校說。

  「我帶你去看看那扇窗。」薩特思韋特說。

  他走在前面,朝房子的西側走去。這兒有一個佈局整齊的小花園——秘密花園。人們一直這樣叫。這個名字是有一定道理的:花園四周被高大的冬青籬笆圍繞著,花園的入口是一條之字形小道,四周是同樣高大的多刺樹籬。身處其中,你會感到它有一種古色古香的魅力:佈局整齊的花床,鋪著石板的小徑,低低的石凳,精雕細刻,令人著迷。當他們到達花園中心時,薩特思韋特轉過身來,朝上指著那所房子。格林韋斯是東西走向的長條,在這堵窄窄的西牆上只有一扇窗戶,開在一樓。幾乎爬滿了長青藤。汙跡斑斑的窗格玻璃,你能看得見它被從裡面用木板釘死了。

  「目的地到了。」薩特思韋特說。

  波特伸長脖子抬頭看去。

  「嘿,我看見其中一塊玻璃上有些污漬,僅此而已。」

  「我們站得太近了,」薩特思韋特說,「在林子裡有一塊空地,位置較高。在那兒,你可以看得很清楚。」

  他帶路出了花園,向左一個急轉彎,馬上進了林子。他心中充滿了一種炫耀的熱情,他幾乎沒有注意到他旁邊那個人心不在焉,漫不經心。

  「當然,他們封了這扇窗後,又另開了一扇窗。」他解釋道,「新窗戶朝南,俯瞰我們剛剛坐過的那片草地。我有點覺得斯科特夫婦對那個房間有疑問。這就是我為什麼不願意繼續那個話題的原因。斯科特太太可能會神經緊張,假如她意識到她睡在一個可能鬧鬼的房間裡。」

  「是的,我明白。」波特說。

  薩特思韋特很快地看了他一眼,意識到自己說的話這個人一個字也沒聽見。

  「非常有趣,」波特用拐杖亂抽著高大的毛地屬植物,皺著眉道,「她不該來,她該永遠不來的。」

  人們經常像這樣對薩特思韋特說話。他似乎不太介意,個性非常消極。他只是一個好聽眾。

  「是的,」波特說,「她應該永遠不來的。」

  薩特思韋特馬上知道他講的不是斯科特太太。

  「你認為不應該?」他問道。

  波特搖了搖頭。好像有什麼不祥的預感。

  「那次旅行我也在,」他突然說,「我們三個人去的。斯科特,我和艾裡斯。她是個令人驚歎的女人——簡直是個神槍手。」他停頓了一下。「是什麼使他們邀請她?」他的話夏然而止。

  薩特思韋特聳了聳肩。

  「難以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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