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神秘的奎恩先生 | 上頁 下頁


  「你想說什麼,迪克?」

  「哦,我的意思是,假如那位女士是馬喬裡,那麼他們的訂婚消息不該馬上宣佈就有點奇怪了。我的意思是,為什麼要保密?聽起來更可能是一個結過婚的女人——你是知道的,某位女士,她的丈夫剛死或是她剛離婚。」

  「確實如此,」伊夫斯厄姆說,「如果事實就是這樣的話,當然,婚約不能馬上宣佈,你知道,回過頭想想,我相信卡佩爾和馬喬裡不經常往來。所有這些事情都是一年前的往事了。我記得當時還在想他們兩人好像冷了下來。」

  「稀奇!」奎恩先生說。

  「是的——看上去好像是有人介入了他們之間。」

  「另一個女人。」康韋沉思著。

  「哎呀,」伊夫斯厄姆嚷道,「你知道,那個晚上德裡克近乎失態地興高采烈。他看上去幾乎陶醉在歡樂之中。而且還——我不太能說清我真正的意思——但他看起來一副不尋常地挑釁的樣子。」

  「像個公然對抗命運的人。」亞曆克斯·波特爾重重地說。

  他是在說德裡克·卡佩爾——還是他自己?薩特思韋特先生看著他,傾向於後者。是的,這就是亞曆克斯·波特爾所表現出來的——一個對抗命運的人。

  薩特思韋特先生的想像力被酒攪得迷迷糊糊,但他很快對故事中的這個暗示做出了反應,這個暗示勾起了他原先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

  薩特思韋特先生朝上看了看,她仍在那兒。注視著。傾聽著——依然一動不動,凝固了似的——像個死去的女人。

  「完全正確,」康韋說,「卡佩爾很激動——令人奇怪地激動。可以這麼描述他:一個押了很大賭注而且大獲全勝的人。」

  「可能他是鼓起勇氣才下決心去做這件事?」波特爾提示道。

  似乎為這些模糊的想法間的聯繫所感動,他站起來,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沒有的事,」伊夫斯厄姆尖銳地說,「我幾乎可以起誓,他腦子裡一點這種想法也沒有。康韋是對的。卡佩爾是個發跡的賭徒。他在成功機會極小但可獲暴利的賭博中大獲全勝,幾乎不敢相信他自己的好運氣。這就是他的心態。」康韋做了個沮喪的表情。

  「然而,」他說,「十分鐘之後——」

  他們沉默地坐著。伊夫斯厄姆的手砰的一聲砸在桌子上。

  「在那十分鐘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大聲地說,「肯定是!但是,是什麼呢?讓我們仔細回想一下。我們都在交談。在這談話當中,卡佩爾突然起身離開了房間——」

  「為什麼?」奎恩先生說。

  這一打斷似乎讓伊夫斯厄姆覺得很窘。

  「請你再說一次?」

  「我只問為什麼?」奎恩先生說。

  伊夫斯厄姆皺起眉頭,努力回憶著。

  「當時看起來並不重要——哦!當然——郵件。你記得叮叮的鈴聲嗎,而我們當時是多麼激動。我們被雪困住三天了,記得嗎,多年來最大的一場暴風雪。所有的道路都不通。沒有報紙。沒有信件。卡佩爾出去看是否有什麼東西,結果拿了一大摞報紙和信件回來。他打開報紙看有什麼新聞,然後拿著他的信上樓了。三分鐘之後,我們聽到了槍聲……費解——太莫名其妙了。」

  「那有什麼費解的,」波特爾說,「當然是這位老兄在信中得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我該說這是很顯然的事情。」

  「哦!別認為我們會忽視掉任何如此明顯的東西,這是法醫的頭幾個問題之一。但是卡佩爾根本就沒有打開他的信。整個一摞都未啟封,放在他的牆邊桌上。」

  波特爾顯得垂頭喪氣。

  「你確信他沒有打開其中一封嗎?或許他看完之後毀掉了?」

  「不,我很肯定。當然,那可能是正常的答案。但是,每一封信都未啟封。沒有任何燒過的東西——沒有任何撕碎的東西——房間裡沒有火。」

  波特爾搖了搖頭。

  「離奇。」

  「總而言之,是件恐怖的事。」伊夫斯厄姆低聲說,「康韋和我聽到槍聲後就上了樓,發現了他——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令我大吃一驚。」

  「除了打電話給警察之外,你們沒什麼其它選擇,我想?」奎恩先生說。

  「羅伊斯頓當時還沒有裝電話。我買下來之後才裝上電話。不過,碰巧的是,本地的警察當時正好在廚房裡。有一隻狗——你記得可憐的老羅弗嗎,康韋?——頭天走丟了。一位過路的趕車人發現它半埋在雪堆裡,就把它帶到了警察局。他們認出.是卡佩爾的狗,而且是他非常喜歡的一條狗,於是一名警察就把狗送來了。他在槍響前一分鐘剛到。這為我們省去了一些麻煩。」

  「哦,是暴風雪,」康韋回憶著,「大約是一年中的這個時候,不是嗎?

  一月初。」

  「我想是二月。讓我想想看,之後我們很快就出國了。」

  「我確信是一月。我的獵犬內德——你記得內德嗎?——一月底跛了。正是在那件事之後。」

  「那麼,肯定是一月底了。真滑稽,流年似水,回憶日期竟然如此艱難。」

  「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之一,」奎恩先生親切地說,「除非你能找到一個路標,從一些眾所周知的大事件中——王室要人被暗殺,或是一件大的謀殺案。」

  「哦,當然,」康韋喊道,「它剛好發生在阿普爾頓事件之後。」

  「正好在之後,不是嗎?」

  「不,不,你難道不記得——卡佩爾認識阿普爾頓一家——去年春天曾經和那位老先生一起呆過——就在他死前一周,他一天晚上曾談起那位老先生——一個乖戾的老傢伙,對於阿普爾頓太太那樣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士來說,拴在他身邊肯定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嘿,你是對的。我記得在報紙上讀到一段,說是批准了一條掘墓命令。

  應該也是在同一天——我記得腦子裡一半裝的是這條消息,你知道的,另一半閃動著樓上死去的可憐的德裡克。」

  「一個普通,但又非常奇特的現象,」奎恩先生評論道,「在非常緊張的時候,注意力往往會集中在一些不怎麼重要的問題上。而且人們在之後很久還會精確無誤地記住。可以說,是當時那一刻精神的高度壓力將它們強行灌入腦海中。它可能是一些相當無關緊要的細節,比如壁紙的圖案,但它永遠不會被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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