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鑼聲再起(3)


  「唔,謝謝你,迪格比,好的,我想——好的,好的、我本該……」

  「我不知道,」男管家退出去之後,利徹姆·羅奇夫人對客人們說,「沒有迪格比我該怎麼辦!」

  又是一陣沉默。

  迪格比再次走進房間。他呼吸急促,作為一個優秀的管家,他一般不應該這樣。

  「不好了,夫人——書房門鎖著。」

  這個時候,赫爾克里·波洛開始穩住了局面。

  「我認為,」他說,「我們最好去書房。」

  他走在前面,眾人緊跟著。他此時的威信似乎無可非議。他再也不是一個滑稽可笑的小個子客人,而成了重要人物,控制事態的權威。

  他帶領著眾人走出客廳,進入大廳,走過樓梯,走過大鐘,走過陳放銅鑼的壁凹。就在壁凹對面,有一扇緊閉著的門。

  他敲門,先是輕輕地敲,隨後越來越用力。可是房間裡沒有任何反應。他靈活地蹲下身,把眼睛湊向鎖眼。他站起來,環顧四周。

  「先生們,」他說,「我們必須撞開這道門。趕快!」

  和剛才一樣,沒有人懷疑他的權威地位。傑弗裡·基恩和格雷戈裡·巴林兩位大漢在波洛的指揮下開始撞門。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利徹姆莊園裡的房門堅如磐石——它們當初的製造不像如今一樣偷工減料。門頑強地抵抗著撞擊,然而男人們一齊用力,門最終還是鬆動了,向裡倒下。

  所有在場的人站在門口猶豫不決。他們看到了潛意識裡害怕看到的情景。正對面是房間窗戶。左邊,門窗之間有一張大大的書案。書案一旁而不是挨著書案,一個人,一個高大身材的男子,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他背對著他們,臉朝著窗戶,然而他的姿勢說明了一切。他的右手無力地下垂,沿手的方嚮往下看,在地毯上,有一支鋥亮的小手槍。

  波洛果斷地對格雷戈裡·巴林說:

  「把利徹姆·羅奇夫人及另外那兩位女士一起帶走。」

  巴林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他把手放在女主人的胳膊上,她抖了一下。

  「他自殺了,」她咕噥道,「太可怕了!」她又打了個冷噤,才隨著他離開了現場,兩個女孩跟在後面。

  波洛跨進房間,兩個年輕人跟了進來。

  他跪在屍體旁邊,示意他們離遠一點。

  他發現子彈是從死者頭部的右側射進去,從左側穿出來的,然後擊中掛在左首牆壁上的一面鏡子,把鏡子擊碎了。書案上有張紙,上面橫七豎八地塗滿了一個詞「對不起」,筆跡遲疑、顫抖。

  波洛突然把目光轉向房門。

  「鑰匙不在鎖上,」他說,「是不是——」

  他把手伸進死者的口袋裡。

  「果然在這兒,」他說,「至少我覺得是這把。請幫忙試一下,先生,好嗎?」

  傑弗裡·基恩接過鑰匙,去開門上的鎖。

  「能打開,是這把。」

  「窗戶呢?」

  哈裡·戴爾豪斯大步走過去。

  「插著插銷。」

  「你覺得應該插著嗎?」波洛趕忙起身,走到窗前。這是一扇長形的法國式窗戶。波洛把它打開,站在那裡仔細地觀察了一會緊挨著窗戶的一片草地,然而把它重新關好。

  「我的朋友們,」他說,「我們得打電話叫警察來。不過在他們到來之前,在他們最終判定這是一起自殺事件之前,現場的東西什麼也不要動。槍殺只能發生在一刻鐘以前。」

  「我知道了,」哈裡嗓音嘶啞地說,「我們當時聽見了槍聲。」

  「什麼?你在說什麼?」

  傑弗裡·基恩幫著哈裡講述事情的原委。剛講完,巴林回來了。

  波洛把他剛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基恩走開給警察局打電話去了。這當兒,波洛請巴林給他幾分鐘的時間瞭解一下情況。

  他們走進一間小晨室。哈裡也離開去尋找幾位女士了,只有迪格比一個人留在書房門口看守。

  「我瞭解到,您是利徹姆·羅奇先生的摯友,」波洛開門見山地說道,「這就是我首先找您談話的原因。也許,禮節上,應該和夫人先談,但是現在和她談我覺得太不通情達理了。」

  他停了停。

  「你知道嗎,目前的情形對我來說很棘手。我乾脆把話給你挑明吧,我的職業是私人偵探。」

  金融家微微一笑。

  「沒有必要告訴我這些,波洛先生。如今,您的大名已經家喻戶曉。」

  「你過獎了。」波洛欠了欠身說,「我們還是接著談正事吧。我在倫敦的寓所收到一封這位利徹姆·羅奇先生寄給我的信。他在信中說他有理由相信有人正向他敲詐大筆錢財。由於家庭原因——他是這樣說的——他不願求助於警察局,卻希望我能來這裡為他調查此事。於是,我答應了。我來了,但沒有像利徹姆·羅奇先生希望的那麼快——畢竟,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其實,利徹姆·羅奇先生並非什麼英格蘭之王,儘管他好像認定自己是。」

  巴林不自然地笑了笑。

  「他確實那樣想他自己。」

  「一點不錯。嗯,你心裡明白——從他的信裡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他就是人們所謂的那種怪僻的人。他不是神經不正常,而是心理不平衡,是不是?」

  「他的自殺應該證明了這一點。」

  「噢,先生,自殺不總是心理不平衡的人所採取的行為。

  這是驗屍陪審團成員的說法,但那只是為了不使活著的人感到過分傷心而已。」

  「休伯特不是一個正常人,」巴林堅定地說,「他常常怒不可遏,偏執狂般地為其家族而自豪。從諸多方面來說他都有些神經質。但倘若撇開這些不提,他還算個精明的人。」

  「說得對極了。他相當精明,所以發覺有人在敲詐他。」

  「一個人會因為被敲詐而自殺身亡嗎?」巴林問道。

  「如你所言,先生,這很荒唐。因此我得儘快查明此事。

  由於家庭原因——這是他在信中使用的字眼。好啦,先生,你交遊甚廣,應該知道一個人確確實實會為此——家庭原因——而自殺的。」

  「你的意思是——」

  「從表面上看,這位可憐的先生好像隱隱約約查出了什麼事情,而他自己對此又不能正視。可是你想,我對此負有義務。我已經被雇用,被委以此任,我接受了這一差事。死者不願把他所說的『家庭原因』擺到警察面前,所以我得加緊行動。我必須設法瞭解事實真相。」

  「瞭解真相之後呢?」

  「到那時,我就得謹慎行事。我必須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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