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四大魔頭 | 上頁 下頁
二六


  「我是說,沒有什麼東西被搶。」賈普解釋,「不過,這個老人正在寫一本不知關於什麼的書。今天早晨,收到出版商要稿的信我們才知道。看來,這書才完成不久。年輕的派特和我上下裡外都找過了,但是,一點蹤影也沒有——他大概藏起來了。」

  波洛的眼睛裡閃著我很熟悉的綠色光芒。

  「這書叫什麼名字?」他問。

  「我想是叫『中國境內的魔掌』。」

  「啊哈!」波洛幾乎是喘著氣說。後來,他很快地接著說:「讓我見見那個中國人阿林。」

  那個中國人召喚來了,眼睛盯著地下,拖著腳步走來,辮子搖來晃去的。他毫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

  「阿林,」波洛說,「你主人死了,你難過嗎?」

  「我很難過,他是個好主人。」

  「你知道是誰殺他嗎?」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會告訴警察先生的。」

  問答繼續著。阿林同樣面無表情地描述他怎麼做咖喱這道菜。他說,廚師和這道菜無關,除了他以外,沒有人碰過這道菜。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招認這一點的後果。他也堅持說那天晚上通往花園的窗戶是閂住了。如果第二天早晨是開著的話,那一定是他主人自己開的。最後,波洛把他遣走了。

  「夠了,阿林。」這中國人走到門口時,波洛叫住了他。「你說,你一點都不知道關於黃色茉莉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我該知道?」

  「那些字下面的記號你也不知道?」

  波洛一面說一面身子向前傾,在滿是灰塵的桌上迅速地寫了什麼。我離他很近,因此,在他擦掉以前我已經看到他寫什麼了。斜斜的一劃,向右一條線,然後又一劃下來,一個大大的4字。這動作給那個中國人的震撼有如電擊。一刹那間,他的臉孔有如一張恐怖的面具。後來,和剛才一樣迅速地,他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洋溢,重複著他的否認,退下去了。

  賈普找年輕的派特去了,只剩下波洛和我單獨在一起。

  「四大魔頭,黑斯丁斯,」波洛叫著,「又是四大魔頭。派特是一個偉大的旅行家。也許他書中有四魔頭的首腦——第一號李長彥——的所作所為的重要情報。」

  「但是誰——怎麼——」

  「噓!他們來了。」

  傑若·派特是有關很平易近人的年輕人,外表上看起來有點柔軟。他留著貼切的棕色鬍子,帶一條很奇怪的下垂領帶。他很從容地回答波洛的問題。

  「我和我們的鄰居懷契裡一家人外出吃飯。」他解釋,「什麼時候回到家?哦!差不多十一點。你知道,我有一把門鎖鑰匙,但是,所有的用人都去睡了,所以,我很自然地想我伯父一定也睡了。事實上,我認為我瞥見了中國奴阿林躡手躡腳地快速消失於大廳的角落,不過,我想也有可能我是弄錯了。」

  「你最後一次見到你的伯父派特先生是在什麼時候?我的意思是你來這裡和他住在一起以前?」

  「啊!十歲吧。他和他弟弟(我父親)不合,你知道。」

  「不過,他毫無困難地又找到你們,對不對?雖然經過了這麼久的分離?」

  「是的,我很幸運地看到律師的廣告。」

  波洛沒有再問下去。

  接下來,我們去訪問昆丁大夫。大體上,他告訴我們的和他在驗屍時告訴警方的沒什麼兩樣,他幾乎沒有補充什麼。我們去時,他正好和一個病人談完話,因此,在診療室見我們。他看起來是個聰明人。他的夾鼻眼鏡和他拘謹呆板的態度很調和,不過,我想他的推理方式應該說是很現代的。

  「我希望我能記清窗戶到底關了沒有。」他坦白地說,「不過,回溯過去的不太可靠的,人會肯定一些根本為曾存在的東西。這是心理學,對不對?波洛先生。你知道,我讀過有關於你辦事方法的報導!我可以說是你的衷心仰慕者。恩,我想那個中國人是真的把粉末鴉片放進咖喱中,不過,他永遠不會承認他那麼做的,所以,我們也不會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做。不過,把一個人的頭按進火裡——我覺得這不太符合我們這個中國朋友的個性。」

  我們走到漢佛市場的主要街道時,我向波洛批評他那最後一句話。

  「你覺得他是不是一個共犯?」我問,「對了,我想我們可以信得過賈普,他一定會監視他吧?」(那督察有事進警察局去了。)「四大魔頭的使者身手很矯健。」

  「賈普監視著他們之中的每一位。」波洛冷冷地說,「從發現屍體後,他們就被緊緊地跟蹤著。」

  「恩,至少我們知道傑若·派特與這案件無關。」

  「你知道的始終比我多一點,黑斯丁斯,真是累人。」

  「你這老狐狸。」我大笑,「你從來就不會吐露一點你的想法。」

  「老實說,黑斯丁斯,現在這個案件對我來說已經很清楚了——除了『黃色茉莉』這四個字外——我有點同意你說的,他們和這罪案無關的說法了。假定這層假設成立,你必須判定誰說謊。我已經判定是誰了,然而——」

  他突然離開我身邊,進入附近的一間書店。幾分鐘後,他出現了,抱著一個小包包。後來,賈普和我們碰面,我們在一間客棧住了下來。

  第二天早晨,我睡到很完才起來。我下樓到我們訂下來的客廳時,波洛已經在那兒踱來踱去了,臉孔因煩躁而扭曲著。

  「不要跟我說話,」他搖著一隻焦躁的手喊著,「等我知道一切已經沒問題——該逮捕的人都到案之後才跟我說話。啊!我的心理學現在一點用途也沒有。黑斯丁斯,如果一個人臨終寫下遺言,那是因為這些訓息非常重要。每個人都說——『黃色茉莉』?房子附近是有黃色茉莉——這些話對破案一點幫助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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