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四大魔頭 | 上頁 下頁
二一


  首先,我們約個藝術家來做「化裝」工作。這位藝術家是一個矮小的男人,頭部有一個像鳥似的奇怪彎角,和波洛一樣。他靜靜的打量我一陣子,然後,埋頭工作。半個小時後,我在鏡中看到自己時,都嚇了一跳。特製的皮鞋使我站起來至少高出兩寸,精心設計的外衣使我顯得瘦長、文弱。我的眉毛被修改了,使我的臉部看起來截然不同。我的腮幫子下塞了墊子,黝黑的臉色不見了,我的鬍鬚已不見蹤影,我的嘴邊有一顆閃閃發光的金牙。

  「你的名字是,」波洛說,」亞瑟·納維。上天保佑你,我的朋友——我很怕你是進了一個虎穴。」

  在賴蘭先生指定的時間,我戰戰兢兢地到了薩佛伊,要求見這個大人物。

  一、兩分鐘後,我被帶上樓到他的辦公室。

  賴蘭坐在桌邊,面前攤開了一封信,我眼尾瞥了一下,是內政大臣的筆記。這個美國富翁給我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他高高瘦瘦的,有一點鷹鉤鼻,還有一個突出的下巴,雙眉下的眼睛冷漠而陰沉。他有一頭濃密的灰發,嘴邊叼一根長長的黑色雪茄(後來,我才知道人家從來沒有看過他沒叼雪茄的模樣。)

  「坐下。」他低沉地說。

  我坐下。他敲著他面前的信。

  「根據這封信,你是一個適當的人選,我不需要再找人了。嘿!你對社交事項熟悉嗎?」

  我說,我想在那方面我會使他滿意。

  「我的意思是,假使有很多王公貴族到我的鄉間別墅來,晚餐時,你能把他們的位置分配得宜嗎?」

  「啊!這很簡單。」我笑著回答。

  又談了幾個問題後,我知道我被雇傭了。賴蘭先生已經有一個美國籍秘書和一個速記打字員,所以,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個熟悉英國社會的秘書。

  兩天后,我下鄉到哈頓·契斯,這是羅姆郡公爵的鄉間別墅,他和這個美國富翁訂了六個月的租約。

  在工作上,我沒有碰到任何困難。過去,我曾經當過一個活躍的國會議員的私人秘書,所以,這些事情對我來說是駕輕就熟的。賴蘭先生通常在週末舉行大宴會,相形之下,周日就顯得平靜些,我很少看到美籍秘書艾波比先生,他似乎是一個和悅正派的年輕人,辦事很有效率。我倒是見過好幾次速記打字員馬丁小姐。她是一個大約二十三、四歲的漂亮女孩,有赤褐色的頭髮和棕色的眼睛,那雙眼睛有時看起來很淘氣,不過,通常都是故作嚴肅地下垂。我覺得她既不喜歡,也不相信她的顧主,她很消息地不讓這種感受表現出來,但是,無意間,使她相信我的時刻到了。

  當然,我已經很仔細地觀察過屋中的每一個分子了。有一、兩個用人是才雇傭不久的,我想,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男傭和好幾個女傭。傭工工頭、女管家和廚師是公爵本來就雇用的,他們喜歡留在這裡工作就留下了。我認為女傭是沒什麼問題的,我仔細地調查第二個男傭詹姆士,非常仔細地調查;但是,他顯然只是一個粗人而已,他是男傭工工頭找來的。我最懷疑的是賴蘭的侍僕迪夫斯,他是賴蘭從紐約帶過來的。這個人是英國人,中規中矩的,不過,我卻對他存有戒心。

  我在哈頓·契斯已經三個禮拜了,一件可以支持我們的猜測、可以使我插手的事情都沒有。沒有四大魔頭活動的跡象。賴蘭先生的力量和個性都是我難以抗拒的觀察目標,但是,我慢慢地相信,這次波洛把他和那個可怕的組織混為一談是一項錯誤。有一天晚上,在餐宴中,我還聽到他無意間提到波洛。

  「據說他是一個很不錯的小夥子。但是,我怎麼知道,他卻是一個臨陣脫逃的傢伙?我有一項任務要交給他去辦,他卻在最後一分鐘拒絕了。我再也不相信這個赫邱里·波洛先生。」

  像這種時刻,我覺得我腮幫子上的墊子最令人厭煩。

  後來,馬丁小姐告訴我一個相當奇怪的故事。那天,賴蘭帶著艾波比去倫敦了。喝完茶後,我和馬丁小姐在花園散步。我很喜歡這個女孩子,她非常自然,一點也不矯揉造作。我看出她不太對勁,她終於說了出來。

  「你知不知道,納維少校,」她說,」我真想辭掉這個工作。」

  我有點吃驚,她匆忙地說下去。

  「我知道,在某些方面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工作。我想,大多數的人知道我想把這工作機會拋掉,一定會認為我是個傻瓜。但是,我沒有辦法忍受辱駡,納維少校,被人家破口大駡不是我可以忍得下去的。沒有一位紳士會這麼罵人的。」

  「賴蘭罵過你嗎?」

  她點頭。

  「當然,他一向暴躁、易怒,這是每一個人都知道的,也是稀鬆平常的。但是,這麼勃然大怒——在我一點事情也沒做錯的情況下。他看起來就好象真要殺了我一樣!而且,就如我說的,我什麼都沒做錯。」

  「告訴我前後經過好嗎?」我很有興趣地問。

  「你知道,我負責拆2閱賴蘭先生的所有信件。看完後,有些我交給艾撥比先生,有些我自己處理,但是,我總是先分類的。現在,有一些信,用藍信紙寫的,角落上有一個小小的'4'標誌——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

  我剛才情不自禁地低叫了一聲,不過,我馬上搖頭否認,要她繼續說下去。

  「好,我剛才說到來裡一些信,他嚴厲地命令我絕對不能拆開這些信,要原封不動地直接交給賴蘭先生。當然,我照他的話去做。但是,昨天早上,信件很多,我匆匆忙忙地拆信。不小心地拆開了一封那種信。我發現自己拆錯了,馬上就拿到賴蘭先生那裡向他解釋。他嚇我一跳地大發雷霆。就像我剛才跟你說的,我實在很害怕。」

  「我想,是不是信裡寫些什麼,他才會那麼生氣?」

  「耿餅沒什麼——那才是最奇怪的。我讀過那信後,才發現自己拆錯了。信很短,我每個字都還記得,信中根本沒有什麼會使人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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