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清潔女工之死 | 上頁 下頁
二一


  「現在,莉莉已經是位成年婦女了,重新獲得了自由,在我們的文明社會裡佔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她受關押的緩刑期裡,她的行為可以說是很有代表性的。難道這不說明我們應該譴責的不是這樣一個孩子,而應該是社會制度嗎?在愚昧無知的環境中被人養大,小莉莉·甘博爾只是她自己環境的受害者。

  「現在,既然已經為她不幸的失足進行了彌補,我們希望她幸福地生活著。既是一個好公民,又是一個好妻子和好母親。」

  「可憐的小莉莉·甘博爾。」

  波洛搖了搖頭。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對著她的姨媽的腦袋揮動一把砍肉的斧頭,使出的力氣足以把她殺死。根據他的觀點,這無論如何也不是個好孩子,在這個案子裡,他的同情心屬￿那位姨媽。

  他又將目光移到了維拉·佈雷克的報道上。

  顯而易見,維拉·佈雷克屬￿那種萬事不順,處處出錯的女人。

  首先,她的一位男朋友原來屬￿一個犯罪團夥,因為殺了一位銀行警衛而受到警察的通緝。後來,她嫁給一位受人尊敬的商人,結果卻發現那位商人接受過失竊的財物,為人銷贓。她的兩個孩子也是如此,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也受到了警察的「特別關照」。他們跟著媽媽一起到商店裡去,做過很多次趁人不注意偷拿商品的勾當。然而最後,終於有一個「好人」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他主動給可憐的維拉在海外的自治領地安置了一個家,她帶著她的孩子們離開了這個令人心酸的國家。從此以後,一種新的生活等待著她們。

  在受過多年命運的打擊之後,維拉的痛苦終於過去了。

  「我說不準,」波洛懷疑地說,「也許她發現自己又嫁給了一個專門定期在客輪上作案的大騙子。」

  波洛向後一仰,仔細看那四張照片。

  伊娃·凱恩一頭鬈髮,蓋著她的耳朵,頭上還戴著一頂大帽子,手裡捧著一束玫瑰花,它們蹭著她的耳朵,就像她拿著一個電話聽筒一樣。

  賈尼斯·考特蘭的帽子壓得很低,一直壓到了耳朵上面,披一個大圍巾,一直垂到了她的臀部。

  莉莉·甘博爾一副小孩的模樣,大張著嘴巴,戴著一副厚眼鏡,樣子像患有腺樣增殖體腫脹性呼吸困難。

  維拉·佈雷克一身黑白分明的衣服,看起來那麼不幸,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

  麥金蒂太太剪下了這些報道和照片一定有什麼原因。為什麼呢?難道只是因為她對這些故事感興趣嗎?

  波洛不這麼認為。

  麥金蒂太太在她長達六十年的生活中,只保存下來寥寥無幾的幾樣東西。從警察對她物品的記錄上,波洛瞭解到了這個情況。她在去世前的那個星期天,把這份報紙剪了下來,在星期一,她去買了瓶墨水,她從來也不寫信,而這一次卻打算給什麼人寫一封信。如果那是一份公事信件,她很可能會去請喬·伯奇幫助她寫,因此,那不會是一封有關公事的信件。那麼,它究竟是怎樣的一封信呢?波洛的眼睛又一次瀏覽了那四張照片。

  《星期天彗星報》這樣問道:

  如今這些女人在哪裡呢?

  波洛想,這些女人中的一個在上個十一月份也許就在布羅德欣尼。

  3

  第二天,波洛和帕姆拉·霍斯福爾小姐進行了單獨會晤。

  霍斯福爾不能和他談很長時間,因為她隨後必須趕往設菲爾德。她這樣向波洛解釋道。

  霍斯福爾小姐身材高大,很有男子風度,她吸煙、喝酒都很厲害。看著她粗獷的面龐,再想想《星期天彗星報》上那些過分纏綿傷感的文章竟然是出於她的筆下,總使人感到不太可能,然而事實卻正是如此。

  「快講,快講,」霍斯福爾小姐不耐煩地對波洛說道。「我馬上就要走。」

  「我約您出來,是想和您談一談《星期天彗星報》上您寫的那篇文章,就是去年十一月那一組關於不幸女人的系列文章。」

  「啊,那個系列,糟糕透了,是不是?」

  波洛對此沒有發表任何見解。他說:

  「我特別要指出的是十一月十九日刊登的那一組和犯罪案件有關的那些女人的文章。它談到了伊娃·凱恩、賈尼斯·考特蘭、維拉·佈雷克和莉莉·甘博爾。」

  霍斯福爾小姐咧嘴笑了笑。

  「噢,我想起來了。就是那篇《如今這些不幸的女人在哪裡》吧?」

  「依我看,您通常會在這些文章刊登之後收到一些來信吧?」

  「這是肯定的了。有些人好像是除了寫信就沒什麼更好的事可做似的。有的人來信說,他有一次曾看到殺人犯克雷格在大街上走;還有人喜歡告訴我說,他的人生經歷比我所能想像到的要更加不幸。」

  「在那篇文章刊登之後,您有沒有收到從布羅德欣尼一位叫麥金蒂太太寄來的信?」

  「我敬愛的先生啊,我怎麼會記得呢?我收到的信成捆成摞,我怎麼能夠記得住來信人的姓名呢?」

  「我想您會記得的,」波洛說,「因為幾天之後,這位麥金蒂太太被人謀殺了。」

  「啊,現在您終於吐出了實情。」霍斯福爾小姐忘記了她要趕往設菲爾德的事兒。她分開兩腳,安安穩穩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麥金蒂——麥金蒂,我確實記得那個名字,被她的房客在腦袋後面砸了一下,從公眾的觀點上看,那不是一件多麼令人激動的罪案,也沒什麼性吸引力可以渲染。您說那個女人給我寫過信?」

  「我認為她給《星期天彗星報》寫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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