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啤酒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 |
三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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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說:「他是安雅最好的朋友,不是嗎?」她點點頭。 「你心裡一定還藏著什麼事沒告訴我,華倫小姐。他們兩人是不是對頭?也許,是為了那個女孩愛莎?」 「喔,不,不是的。」 「那是什麼事?」安姬拉緩緩說:「你知道,多年之後忽然回想起往事的方式非常奇怪,我解釋給你聽:我十一歲的時候,有人跟我說了一個故事,我當時一點也不懂有什麼意義,聽過就算了,從來也沒再去想過。可是差不多兩年以前,我去看一幕滑稽劇的時候,那個故事忽然又回到我腦海裡,我覺得好意外,甚至大聲說出來:『喔,原來那個布丁的傻故事是這個意思,我現在才懂。』但是這兩者之間卻沒有直接關係,只是有些好笑的地方有點相似。」波洛說:「我懂你的意思,小姐。」 「那你就會明白我現在要告訴你的事的意義了。有一次,我住在一家旅館,正走過一條通道時,一間臥室門開了,我認識的一個女人從裡面走出來。那不是她的臥室——可是她一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於是,我也體會到有一天晚上在奧得柏利,看到凱若琳從菲力浦房間出來的時候,臉上那種表情所代表的意義了。」她俯身向前,阻止波洛打岔。「你知道,當時我什麼都沒想到。我懂事了——那個年紀的女孩子通常已經瞭解男女之間的事了——不過並沒把那些事和現實聯想在一起。凱若琳從菲力浦房間走出來,在我眼裡就只是凱若琳從他房間走出來,和從威廉小姐或者我的房間走出來沒什麼不同。可是我確實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當時我不懂那種奇怪的表情,也不可能懂。一直等我在巴黎那一晚從另外那個女人臉上看到相同的表情,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波洛緩緩說:「可是華倫小姐,你的話實在使我太意外了。從菲力浦親口告訴我的話,我覺得他一直很不喜歡令姐。」 安姬拉說:「我知道,我也沒辦法解釋,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波洛緩緩點點頭。他和菲力浦見面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菲力浦對凱若琳憎恨,多少有些不是發自內心。麥瑞迪所說的一句話,這時又回到波洛腦中:「安雅和她結婚的時候,他一定很生氣……有一年多都不理他們……」 「那麼,菲力浦是不是一直愛著凱若琳呢?會不會因為她選擇了安雅,就使他由愛生恨了呢?對,菲力浦太激動——偏見太深了。不禁仔細回想著他,一個愉快,成功的人,有高爾夫球和舒適的屋子陪著他。十六年前,他真正的感受到底是什麼呢?」安姬拉說:「我不懂這個,你知道,我對愛情沒有經驗——愛神一直沒找上我。我告訴你這件事,是因為我想這件事也許……也許和所發生的事有關聯。」 第二部 第一章 菲力浦·布萊克的話 親愛的波洛先生:為了實現我的諾言,謹隨信附上一份有關安雅·柯雷爾死亡事件的報告,因為時日相隔久遠,我必須承認,我的記憶難保完全正確,但是我已經盡力而為了。菲力浦·布萊克敬上以下是與一九一一年九月安雅·柯雷爾被謀殺有關的事件:我與死者的友誼,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他家和我家彼此相鄰,兩家原本就是朋友,安雅·柯雷爾的年齡長我兩歲有餘。童年時,每當放假,我們就在一起玩耍,不過我們並不在同一所學校就讀。 從我對他漫長的瞭解,我覺得自己特別適合說明他的個性和生活的大概,而且我可以坦白地說,認為安雅·柯雷爾是自殺的說法,實在太荒謬了,對任何認識他的人來說,這都是毫無疑問的事,柯雷爾「絕對」不會自殺。他大熱愛生命了!被告在法庭上說柯雷爾因為受良心譴責,一時悔恨不已、所以服毒自殺,相信瞭解他的人都會覺得可笑極了。我可以說,柯雷爾沒什麼良心,也不是個有道德觀念的人。此外,他和他妻子處得非常不好,我相信對他來說,拋棄一樁不完美的婚姻並不是什麼大事。他準備負擔她和孩子的生活。 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吝嗇。他為人非常慷慨,也很親切、可愛。 他不僅是個偉大的畫家,也有許多忠心的朋友。就我所知,他沒有任何敵人。 我也認識凱若琳·柯雷爾很多年了,因為她婚前就常到奧得柏利來玩。她是個有點神經質的女孩,常常忍不住生氣。 她很有吸引力,但是卻很難共同生活。她幾乎毫不遲疑就對安雅表示好感。我想,他並非真的愛她,但是因為時常共處,而且她也很吸引人,所以他們最後就訂了婚。 安雅·柯雷爾的朋友對這件婚事都很憂慮,因為他們都覺得凱若琳很不適合他。 因此,新婚那幾年,柯雷爾的妻子和朋友之間就造成有些緊張的局面。但是安雅·柯雷爾對朋友很忠誠,不會為了妻子就捨棄朋友。過了幾年,他和我又和好如初,我也常到奧得柏利去。另外要說明一件事,我是他們小女兒卡拉的教父,由此可見,安雅把我當成至交,而我也有權利為一個自己無法再發言的人說話。 言歸正傳,現在來談談你要我寫的事情。我從一本舊日記上查出,我是在凶案之前五天抵達奧得柏利的,也就是九月十三日。一到那兒,我就發覺氣氛非常緊張。當時還有一位愛莎·葛理小姐也住在奧得柏利,安雅正在為她作畫。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葛理小姐本人,不過我早就知道有她這麼個人,因為大約一個月之前,安雅曾經向我提過她。他說到她時,顯得很興奮,於是我就開玩笑道:「小心點,老兄弟,別又昏了頭了。」他叫我不要傻,他只是在替她畫像,對她個人並沒有興趣。我說:「算了吧!你這句話說過好多次了」他說:「這一次不一樣。」我有點風涼他說:「每次都不一樣。」 安雅似乎很擔心地說:「你不懂,她只是個女孩子,比小女孩大不了多少。」又說她的觀念很激進,沒有老式的偏見。他說:「她很誠實、很自然,而且什麼都不怕!」 我嘴上雖然沒說,心裡卻想道,安雅這回真是糟了。幾星期後,我聽到一些閒言閒語,有人說那個姓葛理的女孩真是把他迷昏頭了。也有人說,安雅也不想想那個女孩才多大,他實在有點不聰明。其他人都只是竊笑,說愛莎·葛理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更有人說,那個女孩財源不斷,要什麼就有什麼,而且「她老是採取主動」。有人懷疑,柯雷爾的太太對這件事到底有什麼想法,有人認為她早就習以為常了,但是也有人說她忌妒心實在太重,安雅過得非常痛苦,換了任何男人,都會不時另求慰藉。 我所以提到這些,是因為我覺得有必要先說明我抵達奧得柏利之前的情況。 我很有興趣見那個女孩——她非常漂亮、相當迷人——我呢,我必須承認,看到凱若琳受到傷害的模樣,我頗為幸災樂禍。 安雅·柯雷爾自己沒有平常那麼心情輕鬆,雖然在外人看來,他的態度沒有什麼不對,可是我對他知之甚深,立刻就發現他有些緊張,脾氣不穩定,不時會生些小氣。 雖然他作畫時心情一向喜怒無常,但是他當時所畫的那幅畫,並不完全是造成他緊張的原因,他很高興看到我,我們一有機會獨處,他就說:「你來了可真好,菲力浦。任何男人和四個女人住在一起,一定都沒辦法忍受,總有一天會進精神病院。」那種氣氛的確很不舒服。 我說過,凱若琳顯然很生氣。她雖然好像很有禮貌,教養很好,但是卻比任何人所能想像的對愛莎更粗魯——不過她一個冒犯的字都沒說,愛莎卻光明正大地對凱若琳極端傲慢無禮。 她是天之驕女,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沒有任何禮教可以束縛她不要表現得太公然無禮。 結果,安雅·柯雷爾不畫畫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跟安姬拉那個女孩子吵嘴,他們雖然經常彼此嘲笑、吵架,但是一般而言都處得很好,可是這一次,安雅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帶著刺,所以他們兩人真的鬥上了。家裡第四個女人就是家庭教師。安雅說她是個「苦瓜臉的老太婆,恨透了我,坐在一邊緊閉著嘴,不贊成我的作法,可是又不阻止我」。他又說:「女人全都該死!男人要是想得到平靜,非得離女人遠遠的才行!」 「你不應該結婚的,」我說:「像你這種男人,不適合讓家務事來煩你。」 他說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又說凱若琳一定很高興擺脫他。我這才肯定,一定有什麼事不對勁。 我說:「怎麼回事?這麼說,你和那個可愛的愛莎的事是真的了?」他痛苦地說:「她的確很可愛,不是嗎?有時候我真希望我從來沒碰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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