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尼羅河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六七


  「你的行李上並無『卡曼尼克』號的標簽。唯一最近期的標簽是屬￿橫渡大西洋的『洛曼第』號的。就我記憶所及,『洛文第』號遲『卡曼尼克』號兩天啟行。」

  對方一時不知所措。他的眼神轉動不定。

  雷斯上校加入了圍攻。

  「來吧,潘甯頓先生。」他說,「我們有好幾個理由相信你是乘『洛曼第』號而不是『卡曼尼克』號來的。因此,你早在紐約動身前就收到了道爾太太的信。再否認也沒有什麼好處的,向船公司查乘客的名單是最容易不過的了。」

  潘寧頓心不在焉地摸索著椅子,坐了下來。他木無表情,但在背後,他那敏捷的頭腦卻在計劃著下一步。

  「我只好認輸了,先生們。你們比我想像中聰明。但我是有理由這樣做的。」

  「毫無疑問。」雷斯的語氣顯得很不客氣。

  「如果我說出來,你得保證替我守秘密。」

  「我們會採取適當行動,這點你可以信任。但自然我們不可能替你作盲目的保證。」

  「唉——」潘寧頓歎息道,「我是清白的。英國那邊的事情有點蹊蹺,使我擔憂不已。單靠信件來往弄不清楚,我唯有親自跑一趟。」

  「你到底指什麼蹊蹺?」

  「我有理由相信林娜正受人欺騙。」

  「是誰?」

  「她的英國律師。但這種事是不可隨便懷疑人的,於是我決定立刻親身調查一下。」

  「你的高度警惕性是很值得讚賞的。但為什麼你要裝作沒收到道爾太太的信呢?」

  「唉,我問你,」潘寧頓攤開兩手。「你總不能打擾了別人的蜜月時光,而一個理由也不給吧?我想最好的方法是安排成一次巧遇,況且我並不認識林娜的丈夫,他也有可能跟那班騙徒有聯繫的啊!」

  「你的一切行動都是純粹毫無私心的。」雷斯上校冷冷地說。

  「正如你所說,上校。」

  一段沉默過後,雷斯望一望白羅。這矮個子身體前傾。

  「潘甯頓先生,你所編的故事我們一句也不相信。」

  「呵,你們不信?那你們相信什麼鬼東西?」

  「我們相信林娜·道爾的閃電式結婚使你陷於經濟窘況。因此,你即刻趕來,企圖挽救危機──換言之就是爭取時間。為此你嘗試騙取道爾夫人在某些文件上簽字,卻失敗了。于裡,在登上阿布·席姆貝爾聖殿的懸崖上,你推動一塊石頭,險些擊中了目標──」「你簡直瘋了!」

  「我們相信,回程時,同樣的事件又發生了。那就是說,某種機會出現了,以致道爾夫人可以輕而易舉被殺掉,而罪名卻可推諉到某人身上。我們不只相信,而且有證據證明,是你的手槍殺死了一個女人,而當時她正要向我們透露誰是殺死林娜·道爾和她的女傭的兇手——」

  「渾蛋!」突然的驚喊打斷了白羅連珠炮似的說話。「你究竟想到哪裡去了?你瘋了嗎?我有什麼動機要殺林娜?我又得不到她的遺產,她死後所有財產全歸她丈夫所有。你為何不懷疑他?他才是得益者──不是我。」

  雷斯冷冷地說,「悲劇發生當晚,希蒙·道爾並沒有離開過瞭望廳,直至他腿部中槍彈為止。他無法行動已經由一位醫生及護士所證明──兩者均是獨立、可靠的證人。希蒙·道爾不可能殺死他太太;他也沒有可能殺露易絲·蒲爾傑;

  他更不可能殺死鄂特伯思太太。這些你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我曉得他不是兇手。」潘甯頓語氣顯得鎮靜了點。「我只是說,我既然不是受益者,為什麼要誣告我?」

  「但是,我的好先生,」白羅柔聲道,「這種說法見仁見智。道爾夫人是個事業心重的女人,熟悉自己的一切業務而且善於發現任何不妥當的地方,當她一旦全權掌握自己的產業,即當她返回英國後,她一定會產生疑心。但現在她既然死了,正如你所說,她丈夫將承繼一切,那麼事情就完全兩樣了。希蒙·道爾除了知道太太是個富婆之外,對她的業務一竅不通。他是個頭腦簡單、容易信任別人的人。你可以挺容易用複雜的法律條文、煩瑣的數字和近期經濟衰退等藉口,來嚇倒他。我想,對你來說,應忖道爾夫人跟應付她的丈夫,一定會有所不同。」

  潘寧頓聳聳肩。

  「你的想像力真是——出色。」

  「時間將會證明。」

  「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時間將會征明。』這將是關係三條人命的——三宗謀殺害。法庭將會要求對道爾夫人的產業進行詳細的調查。」

  白羅看到對方的肩膀垂了下來,知道自己已經取得勝利。芬索普的懷疑是很有根據的。

  白羅繼續道:「你已經玩夠了──可惜輸了。除非繼續吹牛下去。」

  「你有所不知。」潘寧頓喃喃道,「一切都很順利,只是這出乎意料的狂瀉──華爾街簡直是瘋了般。但我已部署好反擊,如果運氣夠好,到六月中便一切妥當了。」

  他顫抖著手拿起香煙,企圖點燃,卻點不著。

  「我設想,」白羅沉思著說,「那塊石頭只是一時的誘惑。

  你以為沒人見到你。」

  「那是極意外。我敢發誓那是樁意外!」潘寧頓身子前傾,神情緊張,雙眼露出驚怕的目光。「我不小心被石頭絆了一跤。我發誓那是意外……」

  另外兩人不發一言。

  潘甯頓突然振作起來。儘管他已被擊敗了,卻仍存留著一絲戰鬥的毅力。他移向門邊。

  「你們不能把我定罪的,先生們。那只是一次意外。而且擊斃她的不是我。你們聽到了嗎?你們不能把我定罪——

  你永遠也不能。」

  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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