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尼羅河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 |
二七 | |
|
|
「我的好太太,你不會打算每份文件都讀一遍吧?恐怕到中午你還讀不完!」 「我習慣細讀每份文件。」林娜說,「父親是這樣教我的,他說文書上可能會有錯誤。」 潘寧頓刺耳地笑了一笑。 「林娜,你真是個有商業頭腦的女人。」 「她的確比我謹慎得多!」希蒙笑著說,「我從來就沒有讀過一張法律文件,我只是照著指示在虛線上簽字――就是這樣!」 「那恐怕太粗心大意了!」林娜不同意地說。 「我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希蒙欣然表示。「完全不是。人家叫我簽名,我就簽名,省得麻煩。」 潘寧頓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他摸摸上唇冷冷說道:「有時候未免有點冒險吧,道爾?」 「廢話!」希蒙答道,「我從來就沒有這種杞人憂天的想法。我信任每個人。正是因為這樣,你知道從來沒有人失信於我。」 出人意料之外,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芬索普先生忽然轉過身來,向林娜說: 「怒我插嘴,但我要說我萬分欣賞你處理商務的能力。從我的職業觀察所得――我是個律師――我發覺女士處理商務通常很輕率,能每次簽字都遍讀內容的不會有幾個。」 他微微一鞠躬,然後靦腆地轉過頭去,繼續研究尼羅河岸。 林娜不很自在地說:「噢,多謝你的誇獎……」她咬咬唇忍住了笑意。這年輕人剛才是那麼超乎常理的嚴肅。 潘寧頓顯然感到很不滿。希蒙·道爾則不曉得該笑該怒。芬索普卻連耳根也通紅了。 「下一張,請!」林娜微笑地對潘寧頓說。但潘寧頓看來真的發火了。 「我想或許遲些時候比較適合。」他硬崩崩地說,「正如希蒙所說,到午餐時分你也讀不完這大堆文件。我們不該錯過美好的風景。況且剛才那兩份才是最緊急的,改天再談業務吧!」 「這裡實在太悶熱了。」林娜說,「出去吸點新鮮空氣吧!」 他們三人消失在門邊。白羅轉過頭來,若有所思地把目光停留在芬索普背上;又跳到斐格森先生懶洋洋的身上。後者頭往後靠,依然輕鬆地吹著口哨。 最後白羅向坐在角落的梵舒樂小姐望去。梵舒樂小姐則看著斐格森先生。 大廳門打開了,珂妮亞.羅柏森匆匆走進來。 「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老婦人厲聲道,「你究竟上哪兒卻了?」 「真對不起,瑪麗表姐,毛線並不在你說的那地方,給放在另一隻箱子裡了……」 「我的乘孩子,你怎麼總是沒法找到我要的東西?我知道你很樂意去做,但你得學聰明點,手腳快點。只需要集中精神就成了。」 「真是很抱歉,瑪麗表姐,我想我很笨。」 「如果肯嘗試,沒有人會笨的。我帶你來旅行,希望你反過來也能替我做點事。」 珂妮亞漲紅著臉說:「真是很抱歉,瑪麗表姐。」 「鮑爾斯小姐又上哪兒去了?十分鐘前就該吃藥了。快去找她來。醫生說一定要……」 就在這時候,鮑爾斯小姐進來了,手上捧著一小杯藥。 「你的藥水,梵舒樂小姐。」 「十一點就該吃了。」老婦人厲聲道,「我最討厭不守時。」 「不錯。」鮑爾斯小姐說,一邊看看腕表。「現在剛好是十點五十九分。」 「我的表已十一點十分了。」 「我的表一向很準確,從來不快不慢。」鮑爾斯小姐十分自信地說。 梵舒樂小姐吞下了藥水。 「我覺得精神更差了。」她尖刻地說。 「我很為你難過,梵舒樂小姐。」 鮑爾斯的語氣一點也不顯得難過,完全是漠不關心的樣子。 「這兒太熱了。」梵舒樂小姐再次尖刻道,「鮑爾斯小姐,替我到甲板找個位子。珂妮亞,替我拿著針線活,不要笨手笨腳丟了毛線,不然我要你再卷幾個毛線團。」 她們這一隊出去了。 斐格森先生歎口氣,腿動一動,然後仿如向世人宣稱般嚷道:「老天,我真想扼那惡婦的脖子。」 白羅覺得有趣遂問他:「她這類型你不喜歡,呃?」 「不喜歡?可以這麼說。這種女人給過什麼人好處呢?她從不動手,連提一提手指都不肯。她只會食人而肥。她是個寄生蟲――該死的、令人嘔心的寄生蟲。這船上有一些人我認為根本不配活在這世界上。」 「真的?」 「是的。剛才在這裡的那位小姐,簽簽股份轉讓書,濫施她的權力。成千上百不幸的工人為了微薄的工資,作牛作馬以供應她絲綢衣物及不必要的奢侈品。人家告訴我她是英國最富有的女人之一――這種女人一輩子也不會回報社會一下。」 「誰告訴你她是全英國最富有的女人之一?」 斐格森先生瞪著他,一副要打架的神情。 「一個你不屑一顧的人!一個用手工作而不引為恥的人!不是你們這種西裝革履、矯飾的無用之人!」 他的眼睛停留在蝶形領帶與粉紅色襯衫上。 「我,以腦工作,也不以為恥。」白羅針對著這不友善的注視,如此回答著。 斐格森先生只是噴著鼻息。 「他們大多數人最好閉緊嘴巴!」他斷然說道。 「年輕人,你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白羅說。 「你能告訴我,如果不用暴力,什麼問題能得以解決呢?」 「這樣做自然較為簡單、喧嘩且場面壯觀。」 「你靠什麼謀生?什麼事也不幹,我猜。或許你最好自稱中等人。」 「我不是中等人,我是上等人。」赫邱里·白羅以略顯自負的語氣回答。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