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拇指一豎 | 上頁 下頁 | |
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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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麻煩你了,」大廳外面有一陣低聲交談的聲黃,接著,布萊小組帶著一個穿緞子衣服的高大女人走進來,背後還跟著一個臉色灰白、非常瘦高的男人。兩便士看看他,他肩上披著一件只斗篷,瘦削憔悴的臉龐像是從上一個世紀回來的人似的。 「很高興看到你,」牧師說,然後轉身過來,「我給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菲力浦·史塔克爵士,這是貝端福夫婦。埃佛·史密斯先生,喔!鮑斯柯溫太太,好多好多年不見了—— 這是貝瑞福夫婦。」 「我見過貝瑞福先生,」鮑斯柯溫太太說,然後看看兩便士,又說;「你好,很高興認識你。聽說你發生了一點意外,」「是的,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介紹完畢之後,兩便士坐四椅子上,一股倦意襲過來,她告訴自己也許是受到腦震盪的緣故。她半閉著眼靜靜坐著,不過仍然注意打量著房裡的每個人,她沒有留意聽別人的談話,只用眼睛看著,她覺得這齣戲——這出她無意間捲入的戲——當中有些角色就像真是在演戲似的,事情的所有片斷逐漸湊合在一起,發展出一個核心來。菲力浦·史塔克爵士和鮑斯柯溫太太的出現,就像突然走出來兩個以前從未出現的角色。他們本來一直站在圈外,此時卻走進了圈裡。不過始終都和圈內人有所關聯,今天晚上他們到底為什麼來?兩便便士不知道,是有人邀他們來?——埃佛·史密斯嗎?是他命令他們來,還是客氣地請他們來?或者他也像她一樣不認識他們?兩便士心想:一切都是從『陽光山脊』開始的,可是陽光山脊並不是問題的真正中心,真正的中心是薩頓村。事情就發生在這裡,不是最近,而是很久以前。跟藍凱斯特太太沒有任何關係,可最她卻在無意之中牽涉在裡面。現在——她現在又在什麼地方呢? 兩便士打了個冷顫。 「也許,」她想:「也許她已經死了……」 兩便士想,要是這樣。她就失敗了。她非常替藍凱斯特太太擔憂。覺得她受到某種危險的威脅。一心想找到她,保護她。 「要是她還沒死,」兩便士想:「我還是要繼續努力。」 薩頓村……一切重要和危險的事都是從這個地方開始的,河邊那棟房子也是它的一部分,也許那棟房子就是一切的中心,也許薩頓村本身才是?這地方人來人往,有人居住,有人離開,有人失蹤,也有人失蹤之後再度出現,就像菲力浦·文塔克爵士一樣。 兩便士沒有轉頭。只把目光移向菲力浦·史塔克爵士。除了何普萊太太自說自話地談到薩頓村居民時提起過他之外,她對他幾乎一無所知,何普萊太太說他是個沉默而有學問的男人,對植物學很有研究,是位企業家——至少在某種企業擁有很大的股份,所以他相當有錢。此外,他還很愛孩子,兩便士想:又來了,又是孩子的問題,河邊那棟房子、煙囪裡的鳥。從煙囪裡掉出來的小孩洋娃娃——一個身體裡被人藏了一大把鑽石的洋娃娃——還有一連串的罪行。這是大規模犯罪的總部之一,可錄他們所犯的罪不只是搶劫而已。柯普萊太太說過:「我總覺得他可能是兇手。」 菲力浦·史塔克爵士,他會是殺人兇手?兩便士半閉著眼,腦筋卻很清楚,仍舊在仔細地打量他,看他是不是符合她腦中殺人——殺小孩——兇手的形象。 他多大了?她不知道,至少有七十歲了吧,也許要更老,滿面風霜,像苦行僧似的臉孔。對,完全像個飽經苦難的苦行僧臉。那雙又大又黑的眼睛,像畫裡的幽靈似的,還有瘦削憔悴的身體。 今天晚上他到底為什麼來?她不知道。 「兩便士又把眼光移向布萊小組,她坐在椅子上有點不安分,一會兒推椅子給這個人,一會兒拿墊子給另外一個人,要不就是忙著送香煙或者火柴,仿佛一會兒都睜不下來,她正看著菲力浦·史塔克,每次她一空下來,眼光就落在他的身上。 「她對他像狗一樣的忠心。」兩便士想:「她以前一定愛過他,現在可能還是,人不會因為老了就不愛人,;」德瑞克和黛博拉那種年齡的人大概會有這種想法,一他們實在想像不出人老了怎麼可能還有愛情,我想她一定還絕望而忠心地愛著他。 不是有人說過——是柯普萊太太還是牧師——布萊小姐年輕時候曾經當過他秘書,一直到現在還替他處理許多事情嗎? 「嗯,」兩便士想:「這本來就很自然嘛,秘書常常會愛上老闆,所以說葛萊德·布萊也曾經愛過菲力浦·史塔克。知道這一點有用嗎?布萊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或者懷疑菲力浦·史塔克平靜冷淡的外表之下,隱藏著瘋狂怕人的性格呢?——他一直好喜歡小孩。」 「我覺得他太過於喜歡小孩了。」柯普萊太太曾經這麼說過。 也許就是這個原因使他看起來那麼苦悶? 兩便士想:「一個人要不是病理學家或者心理學家,就不會瞭解殺人狂的心理,那種人對自己有什麼感覺?他們為什麼想殺小孩?是什麼東西造成他們的衝動?他們事後會後悔嗎?他們會不會覺得厭惡,不快樂,或者害怕?」 這時,她發現他也在看她,而且眼光和她相遇時似乎也告訴她一些話。 「我知道你腦子裡在想我的事。對,你想得沒錯,我確實是個痛苦不堪的男人。」 對,這句話形容他真是太恰當了,他的確顯個痛苦不堪的男人。 她又把目光移到牧師身上。她喜歡牧師,他最個可親可愛的老人。他知道什麼嗎?也許他一直生活在一團罪惡之中卻不自知。也許事情全都發生在他四周,可是他卻毫不知情,因為他有一種純真無邪的氣質,鮑斯柯溫太太呢?她就很難瞭解了,她是個很有個性的女人——湯米說的,可是這並不足以表示什麼。這時,就像兩便士叫了她似的,鮑斯柯溫太太突然站起來。 「我可以用一下樓上的浴室嗎?」她說。 「喔,當然可以。」布萊小組跳起來說:「我帶你上樓。可以嗎?牧師。」 「我認得路,不用麻煩了。」鮑斯柯溫太太說。「貝瑞福太太!」 兩便士怔了一下。 「我帶你到處看看,」鮑斯柯溫太太說:「跟我一起來。」 兩便士像個孩子一樣順從地站起來,她心裡當然不會這麼對自己說,可是鮑斯柯溫太太的召喚卻仿佛有一種難以抗拒的力量。 鮑斯柯溫太太帶頭穿過大廳門,往樓梯上走,兩便士也跟在她身後。 「頂樓上有個空房間,」鮑斯柯溫太太說;「隨時都準備得好好的——還附有一間浴室。」 她打開樓梯頂端的房間,走進去開了燈,兩便士也跟著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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