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命運之門 | 上頁 下頁
三二


  「啊。」她輕聲說,「叫我想起往事了,唉,真的。海倫·吉伯特——對,當然是那孩子。還有戴西·薛飛德。薛飛德,唉。啊,對了,我想起來了,她牙齒常裝著那種東西,當時稱為矯齒器。不過,她常常拿下來,她說她無法忍受。艾蒂·克羅恩。瑪格麗特·狄克森,對,對,字都寫得很好。比現在的孩子寫得好。我侄子的信,簡直讀不出來。最近孩子寫的字,簡直是象形文字。大部分的字都必須用猜。莫莉·蕭特,對,這孩子口吃——真的叫我記起了過去。」

  「大部分都不在了吧,我是說——」杜本絲覺得說的不高明,便停下不說。

  「你認為大部分的人都死了,是的,確實如此。大多數都死了,但不能說是全部。以前的朋友還有很多活得好好的,但是不在這村莊,因為以前認識的女孩子結婚後,幾乎都到別的地方去了。跟服務軍中的丈夫一起到外國去,或者一齊搬到別的城鎮。我的兩個老朋友都住在諾桑保蘭。唉,不錯,實在很有意思。」

  「當時沒有姓帕金森的?」杜本絲說,「我沒看到這種名字。」

  「啊,是的。帕金森家是在更早以前。你很想知道帕金森,是不是?」

  「唉,是的,」杜本絲說,「純粹是好奇。只是——其實很奇怪,我對亞歷山大·帕金森這個男孩子很感興趣。前一陣子,我在教堂的墓地散步,才知道他年紀輕輕就死了,墳墓也在那裡,這就更叫我想念那孩子。」

  「他孩提時就死了。」葛利芬太太說,「這麼小就死,每個人似乎都覺得難過。那孩子腦筋很好,家人都為他的美好的前途懷著無比希望。不是生病,是帶去野餐的食物不行。韓德森太太這樣告訴我。她記得許多帕金森家的事。」

  「韓德森太太?」杜本絲抬起頭。

  「是的,你認識她吧,她進養老院了。這養老院名叫『牧場邊』。距離這兒約十二哩到十五哩。你去找找她,她會告訴你現在住的那房子的事情。當時,那房子叫『燕窩莊』。現在又改了名字吧?」

  「『月桂樹莊』。」

  「韓德森太太年紀比我大,是巨族的么女,曾當過一陣家庭教師。後來當『燕窩莊』即現在『月掛村莊』的主人培汀菲德太太的護士兼隨從。她很喜歡談往事。你一定要去看她。」

  「啊,她不會討厭吧——」

  「不,我相信她不會討厭。你去看看她,就說我請你去的,她記得我和我的姐姐羅絲瑪麗。我偶爾也去看她。這幾年,因為不太能走,所以沒有音信了。接著,可以去看看亨利太太。她現在——怎麼說好呢?——對,住進『蘋果村莊』,那主要是給靠養老金生活的老年人居住的。雖然格局不怎麼好,倒相當堅實。那兒有許多消息!有客人去,大家都非常高興。只要能打發無聊孤寂,什麼都行。」

  三

  「你看來很疲倦,杜本絲。」湯美說。晚飯後,轉移到起居室,杜本絲沉坐在椅子上,歎幾口大氣,又打哈欠。

  「疲倦?已經渾身無力啦。」

  「你做了什麼?不是院子裡的事吧。」

  「我才不會讓身體過度勞動呢。」杜本絲冷冷地說,「我跟你做同樣的事,用腦筋調查。」

  「這確實很累人。」湯美說,「特別調查了什麼地方?前天,從葛利芬太太那裡沒有聽到什麼重要的事吧?」

  「啊。聽到許多。從第一個推薦的人那兒倒沒有聽到什麼。至少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打聽到了。」

  杜本絲打開皮包,用勁拉一本大型手冊,好不容易才把它拉出來。

  「我記了許多事情,例如那陶器菜單。」

  「哦,那樣可以得到什麼?」

  「談了許多菜肴的事。這是第一個人。此外,還有一些名字,我已經忘記了。」

  「最好儘量把名字記住。」

  「可是,我無法像他們告訴我或對我說那樣快速地記下來。那陶器菜單使大家非常感動,因為那天有特別的宴會,大家都非常高興,又吃了精美的菜肴——那種菜肴是前所未有的。當天,大家好像先吃了龍蝦沙拉,豪富的上流家庭,據說,龍蝦沙拉都在排骨肉之後端出的,但他們可不這樣。」

  「啊,這也沒多大用處。」

  「不,在某一意義上,很有用處,因為大家都說那晚的事永遠不會忘記。於是,我問他們為什麼那晚的事永遠不會忘記,他們說因為有戶口普查。」

  「什麼——戶口普查?」

  「是的。你當然知道什麼是戶口普查,對不對,湯美?不錯,英國去年也有戶口普查。不,是前年吧?啊——是讓人口頭說,叫大家簽名,令人逐項填寫。某天晚上,在某家屋頂下睡覺的人都要這樣做。十一月十五晚上,你家有什麼人?你必須填寫,每個人都要寫上自己的名字。到底是哪一種方式,我已經忘了。總之,這村裡那天也有戶口普查,自己的家裡有什麼人,都必須報告。可是,那天參加宴會的人很多。因此,這件事便成了話題,大家都說非常不公平而且荒謬。也就是說,現在大家都認為做這種事非常可恥,因為有孩子,結婚,或未婚而有子女等,都必須報告。而且,必須記入許多非常難以回答的項目,誰會高興!現在可不如此。一說到戶口普查,大家莫不興奮異常。即使興奮,也不是為了以前的戶口普查,因為以前沒有人關心這些,只把它當一件事情看待。」

  「要是知道那次戶口普查的正確日期,也許很有幫助。」

  「這種事,可以調查嗎?」

  「可以。只要找到適當的人,我想很容易調查。」

  「而且,他們記得梅麗·喬丹曾喧騰一時。每個人都說她是好女孩,都非常喜歡她。所以,大家絕對不相信——你知道大家如何說她吧。後來就這樣說,她有一半的德國血統,所以雇她時,最好對她多加注意。」

  杜本絲放下空咖啡杯,坐回椅子上。

  「很有希望吧?」湯美說。

  「不,完全不。」杜本絲說,「不過,可能很有希望。總之,老年人告訴我那案件,也知道那件事。大多數人都從較年長的親友那裡聽到在什麼地方藏東西或找到東西的事。也有人說遺囑藏在陶器的花瓶裡;也談到牛津或劍橋中藏了東西呢?真是想不透。」

  「也許有人有大學尚未畢業的侄子,那侄子把東西帶到牛津或劍橋。」

  「也許,但又不像。」

  「有人實際談到梅麗·喬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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