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命運之門 | 上頁 下頁
一一


  「我知道它為什麼會這麼便宜,所以我把它買了下來。到此一切都很好。可是,回家一看,大衣附了標簽,標簽上寫著六鎊,我卻以三鎊七十便士就買下來了。我可不喜歡這樣,太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我帶著大衣回到那店鋪——我想最好把大衣還回去,並且告訴他們我不願意這樣把大衣帶回家。可是,賣大衣給我的女店員——一個很好的女孩,名叫葛拉蒂,我不知道她的姓--總之,那女店員驚慌失色。我說:『不要緊,我把不足的錢補給你。』她說:「不行,已經入帳了。』這樣,你該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嗯,我想我知道。」杜本絲說。

  「接著,葛拉蒂又說:『這樣,我就麻煩了。』」

  「為什麼會給她麻煩呢?」

  「是啊,我也這樣覺得。我想說的是,大衣的賣價比標的價碼便宜,我才送回去,這樣為什麼會給她麻煩呢?我實在不懂。葛拉蒂說,她自己太迷糊,不注意標簽,以錯誤的價格賣出,可能會因此被解雇。」

  「我想不至於如此吧?你做得沒錯。不然要怎麼辦呢?」

  「問題就在這裡。她非常不安,而且哭了起來,我只好又把大衣帶回家,到現在我仍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騙了那店鋪——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是啊,」杜本絲說,「我年紀已經太大,目前店鋪裡每件事都這麼違反常理,我真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價格反常,每件事都很難處理。不過,如果我是你,又想把不足的錢補給她,你最好就把錢給她,啊,對了,她叫什麼--是葛拉蒂吧,她可以把錢放進抽屜。」

  「我不想這樣做,因為她可能會把錢據為已有。如果她拿了錢,這可輕而易舉,就等於我偷了錢,便偷的其實不是我,也就是說,偷的是葛拉蒂。我不相信她。呵,你以為如何?」

  「不錯。」杜本絲說,「人生就這麼複雜,對不對?我也覺得非常遺憾。畢垂絲,這件事必須由你自己去決定,如果你不能相信你的朋友——」

  「哦,她可不是朋友,我只在那裡買東西而已。跟她說話,她倒真是非常好,但說不上是朋友。在她以前服務的地方,她似乎發生過一些小麻煩,她把賣東西的錢帶走了。」

  「既然這樣,」杜本絲有點絕望地說,「我就無能為力啦。」

  她的口氣這樣嚴厲,所以漢尼拔擠進了會議席,先向畢垂絲大叫一陣,然後撲向它視為不共戴天之敵的吸塵器。「這種吸塵器不能相信。」漢尼拔說,「我想把它咬爛。」

  「喂,漢尼拔,安靜!別叫了。不能咬東西和人。」杜本絲說,「啊,糟了,似乎太遲了。」

  她慌慌忙忙從屋裡飛奔出去。

  「不管到那裡都是問題。」杜本絲走下山丘,沿著果樹園內的路行走。一面輕聲說。在這條路上行走的時候,她跟以前一樣不斷思考,每戶人家都有果樹園嗎?現在不能想這些事了。

  巴柏太太很高興地出來迎接,然後遞出頗為可口的巧克力奶油點心。

  「多麼可口的點心。」杜本絲說,「是在貝特比買的?」

  貝特比是當地的點心店。

  「啊,不,是我叔母做的;手藝真不惜,從什麼都很好。」

  「巧克力奶油點心非常難做。」杜本絲說,「我就做不好。」

  「嗯,必須用特別的粉,這是秘訣。」

  她們一面喝咖啡一面談論做菜的竅門。

  「前幾天,波蘭德太太談起你、勃拉司福太太。」

  「哦?」杜本絲說,「真的?波蘭德?」

  「她住在牧師家隔壁。她一家人很久以前就住在這裡。最近,她告訴我們說,她孩提時代就搬到這兒來住。她說,到這兒來真樂,因為院子裡有非常可口的醋栗,還有李樹,真正的李子最近幾乎看不到了,有些東西雖然也叫李子,但味道完全不同。」

  她們又談起那些已失去原味的水果,而這些水果仍留在她們童年的記憶中。

  「我叔公家有一棵李樹。」杜本絲說。

  「啊,真的。就是做過安察斯特牧師會會員的那個人吧?牧師會會員韓德森很早以前跟他的妹妹住在這裡。真可憐,一天,他妹妹吃了添加種子的蛋糕,一粒種子跑進氣管。就這樣,她嗆住了,終於窒息而死。啊,真可憐。你說是不是?」

  巴柏太太說。

  「實在可憐,我的一個堂兄弟也是嗆死的,」她說,「只是一塊羊肉。它很容易卡住。而且,也有人因打嗝不止而死。他們不知道這句順口溜。」她解釋:「嗝兒上,嗝兒下。嗝兒來到隔壁,打嗝三次,喝杯葡萄酒。嗝兒去你的!於是,停住呼吸,就好了。」

  七

  「太太,我能跟你談一下嗎?」

  「啊。」杜本絲說,「不會又有問題吧?」

  她走出書庫,一面撣衣服上的灰塵,一面走下樓梯,因為她穿著最好的套裝,戴著有羽毛的帽子,準備應前幾天在義賣會上認識的新朋友之邀,去參加茶會。她已經沒有時間聽畢垂絲遭遇的難題了。

  「不。不是有什麼問題,只是有些事情,我想你很願意知道。」

  「哦,是嗎?」杜本絲說。但她認為這是藉口,可能又要提出什麼問題來,她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我要去參加茶會,急得很。」

  「其實是你以前打聽的事,是梅麗·喬丹這個名字吧,對不對?大家都認為那是梅麗·詹森。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貝琳達·詹森的人,在郵局服務。」

  「唉!」杜本絲說,「有人告訴我,有個警官也叫詹森。」

  「自的。總之,我的朋友——她的名字叫昆達--那店鋪,你知道吧,一邊是郵局,另一邊是賣信封和卡片之類的店鋪,聖誕節前也放些陶器,而且--」

  「我知道。」杜本絲說,「是叫格裡森或什麼的店鋪。」

  「是的。不過,現在那店鋪的老闆並不是格裡森,是叫另外一個名字的人。總之,我的朋友昆達認為你可能很想知道,因為她聽說很久很久以前這兒住了一個叫梅麗·喬丹的人。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住在這兒,也就是住在這房子裡。」

  「啊,住在這『月桂樹莊』?」

  「當時不叫這個名字。昆達聽過有關她的一些事情,所以昆達說你可能有興趣。那女人有一段悲慘的故事,她遇到意外事故之類。總之,她死了。」

  「你是說她去世時住在這房子?是這戶人家的傭人?」

  「不是,我想住在這裡的是帕克,好像是這種名字。姓帕克的人很多。帕克或帕基斯頓--就是這一類名字,我想她只在這兒暫住,我相信葛利芬太太知道這件事,你認識葛利芬太太嗎?」

  「唉,認識不深。」杜本絲說,「其實,今天下午就是到葛利芬家去參加茶會。最近在義賣會跟她說過話,以前沒有見過。」

  「她年紀已經很大,比她外表更老。但記性非常好,帕金森家的男孩一定有一個是她的教子。」

  「他的教名是什麼?」

  「我想是阿烈克,想必就是這一類名字。阿烈克或阿烈克斯。」

  「他發生了什麼事了?他長大--離開--去當兵或做船員嗎?」

  「啊,不,他死了。對,村裡有他的墳墓。當時,這種名字,世人不大知道,很像教名的名字。」

  「你說有人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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