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美索不達米亞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五六


  「我得回到那房裡看看那個窗子,看它離床頭有多遠。」

  我想了一下。

  「一個人的手如果伸得很長,就能夠到床頭擺的那個小桌子。」

  「就是放那杯水的小桌子嗎?」

  「對了。」

  「門上鎖了嗎?」

  「沒有。」

  「那麼,不管是誰,只要由那裡進來,就可以把它換掉嗎?」

  「啊,是的。」

  「那樣做危險性比較大,」瑞利大夫說,「一個睡得很酣的人往往會聽到一個腳步聲就會驚醒的。假若由窗口伸手可以夠到那個小桌子,就比較安全。」

  「我不是在想那個杯子,」梅特藍上尉心不在焉地說。

  他忽然驚醒起來,又對我說:「你以為當那個可憐的女人覺得她快死的時候,她急於想讓你知道有人由窗口伸手進來把那杯水換成腐蝕酸,對不對?那麼,她要是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不是更恰當嗎?」

  「她也許不知道那人的名字。」我指出這一點。

  「假若她暗示到前一天發現到什麼,也許就更恰當,是不是?」

  瑞利大夫說:「梅特藍,一個人垂死時,他的心理是不會平衡的,他的心裡有一件特別的事,總是擺脫不掉。在那一刹那間,她仍然忘不了那窗口伸過來的手。也許她覺得讓人知道那個事實似乎是很重要的。我以為她也沒有錯到哪裡去,那的確是重要的。她也許霍然想起你也許認為她自殺了。假若她能講話,她也許就會說:『不是自殺,我不是自己故意喝的,有人由窗口把那東西放到我床邊的小桌上。』」

  梅特藍上尉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指敲著桌子。過了一兩分鐘,他說:「對於這件事必然有兩個看法,不是自殺,就是謀殺。雷德納博士,你以為是那一個?」

  雷德納博士沉默一兩分鐘,然後,他說:「是謀殺,安娜·詹森不是那種會自殺的女人。」

  「是的,」梅特藍上尉承認,「在正常的情況之下是不會的。但是,也有些情況,那是一個很自然的解決辦法。」

  「像什麼情況?」

  梅特藍上尉彎下身拿到一包東西,這是方才我看到他放在他的椅子旁邊的,他相當用力地將那包東西拿到桌子上。

  「這裡有一件你們沒一個人曉得的東西。」他說,「我們在她床底下發現的。」

  他解開那個包包的結子,打開來,原來是一個沉重的大手磨,或者是磨石。

  那個東西的本身並不奇怪,因為發掘工作進行期間,已經發現到十幾個。引起我們特別注意的是上面有一個陰暗的、褐黑的汙跡,還有一些像毛髮一樣的東西。

  「那就是你的工作了,瑞利,」梅特藍上尉說,「但是,我以為這一點是沒多大疑問的:雷德納太太就是被這個東西打死的。」

  26

  這是相當可怕的。雷德納博士仿佛要暈倒的樣子,我自己也覺得有一點不舒服。

  瑞利大夫露出做醫師檢查病人時的興趣檢查那個東西。

  「我想,沒有指紋吧?」他表示他的意見。

  「沒有指紋。」

  瑞利大夫掏出一把小鑷子,很精細地檢查。

  「嗯——有一點人身上的組織——還有頭髮——金黃色的頭髮,這只是非正式的判斷。當然,我必須做一個正式的化驗,驗驗血型,等等。但是,這是沒多大疑問的。這是在詹森小姐床底下找到的嗎?哦,哦——原來居心不正。是她謀殺的。事後——啊,願主賜給她安寧——她感到後悔,結果就自殺了。這是一個想法——一個合理的想法。」

  雷德納博士只能可憐地搖搖頭。

  「不會是安挪——不會是安娜,」他喃喃地說。

  「首先,我不知道她把這東西藏在什麼地方,」梅特藍上尉說,「第一個命案之後,每個房間都搜查過。」

  我忽然靈機一動。藏在那個文具櫥裡吧,但是,我沒說什麼。

  「不管是那裡,她感覺到藏的地方不滿意,便把它帶回自己的房間裡。不過那個房間同其餘的房間都搜查過。或者,也許是她決定自殺以後這樣做的。」

  「我不相信這個說法。「我大聲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不能相信那個親切善良的詹森小姐會砸破雷德納太太的腦袋。我簡單不能想像會有那樣的事發生。但是,這種想法和一件事符合——譬如說,她那天晚上突然哭起來。而且,我畢竟自己也說過「懊惱」那兩個字——但是我以為她懊惱的原因除了是那個比較微不足道的罪過心理以外,不會有其他的原因。

  「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梅特藍上尉說,「那個法國神父的失蹤也要查清楚。我的部下正在各處搜尋,恐怕他萬一會被人迎頭一擊,他的屍首被人順手推到水溝裡。」

  「啊,我想起來了——」我開始說。

  於是,每個人都向我投來疑問的眼光。

  「那是昨天下午的事,」我說,「他一再地盤問我那一天向窗裡窺探的那個斜視眼的人是什麼情形。他問我那人在那條小路上站在什麼地方,又說他要出去看看。他說在偵探小說裡總是會看到兇手會留下一些線索。」

  「我遇到的那些兇手要是那樣才怪呢,」梅特藍上尉說,「原來他就是出去查這個的,對嗎?天哪!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發現了什麼。如果他和詹森小姐同時發現到可以認出兇手的線索,那才是有點偶合呢。」

  他又煩躁地繼續說:「一個斜視的人?一個斜視的人?這個故事裡關於那個斜視的人的話說得太多了,也許實際上看到的不是那樣。我不明白我的部下為什麼找不到他呢。」

  「也許是因為他並沒有斜視眼。」白羅冷靜地說。

  「你是說他是假裝斜視眼嗎?我還不知道斜機眼也可以假裝。」

  白羅只是說:「一個斜視眼可能很有用呢。」

  「要這樣,真是該殺!不管他斜視不斜視,我不惜任何代價要查出那傢伙現在那裡!」

  「我猜,」白羅說,「他已經逃出敘利亞邊界了。」

  「我們已經警告克其克古丘和阿布·克瑪爾——事實上,所有邊界上的警衛哨都通知了。」

  「我想他是採取穿過山區那個路線,就是走私的貨車常走的那個路線。」

  梅特藍上尉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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