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美索不達米亞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五〇


  「不必掛齒。但是,把一個詞兒校正了也好。」

  「我會記住的。」他說——他那樣的人這樣逆來順受,倒很奇怪。

  於是,他上了車,便走了。我慢慢地穿過庭院,想到許多事,覺得疑問重重。

  我想到麥加多先生胳臂上的皮下注射疤痕,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麻醉劑。還有那個可怕的塗滿黃粘土的假面具。又想到多奇怪,白羅和詹森小姐那天上午沒聽見我在起居室的那一聲喊叫。但是,在午餐時我們在餐廳都聽見白羅的叫聲——可是,拉維尼神父的房間和雷德納太太的房間分別離起居室和餐廳一樣遠。

  還有,我感到相當高興,因為我已經把一個英文詞兒教白羅「醫師」說得正確了。

  即使他是一個大偵探,他也會發現自己並不是樣樣事都知道。

  23

  我想,那天的葬禮是很令人感動的,我們自己也是如此。哈沙尼僑居的英國人全到了。甚至雪拉·瑞利,一身黑色的套裝也露出安靜而收斂的樣子,希望她是因為自己說過的那些刻薄話而感到懊悔。

  我們回到家的時候,我跟著雷德納博士走進辦公室,便提出我要走的問題,他很客氣,他謝謝我的辛勞(辛勞!我簡直毫無用處),他堅持要我接受額外的一週薪水。

  我堅決地表示不能接受,因為我實在覺得我什麼事也沒做,不配接受。

  「雷德納博士,的確,我寧願沒有任何薪水,假若你把我的旅費還給我,我就滿足了,因為我需要的就是這麼多。」

  但是,他無論如何不肯。

  「你要明白,」我說,「我覺得我不配接受你的報酬,雷德納博士。我是說、我——我失敗了。她——我來到這裡並沒有救她。」

  「護士小姐,不要這麼想。」他真摯地說,「我畢竟不是雇你做女偵探的,我從未想到我的太太會有危險。我起初相信那完全是她的神經過敏的關係,她由於想入非非,結果陷入一種很奇怪的心理狀態,你已經盡力,她喜歡你,也相信你,我以為她。最後的一些日子因為有你在這裡,覺得很快樂,也很安全,你不必責備自己。」

  他的聲音有些發抖,我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應該怪的是他,因為他沒把雷德納太太的恐懼當回事。

  「雷德納博士,」我好奇地說,「關於那些匿名信,你研究出什麼結論了嗎?」

  他歎口氣說:「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白羅先生研究出肯定的結論了嗎?」

  「昨天還沒有。」我說。

  我本有意給雷德納博士一個暗示,看看他的反應如何。由於看到前一天他和詹森小姐在一起,並且注意到他對她那樣一往情深,非常信賴的樣子,我很高興。結果我把那些信的事統統忘了。即使現在,我也覺得要提起那件事有些不好意思。那些信即使是她寫的,她在雷德納太太死後,已經很難過了。不過,我的確想看看他是否想到有那個可能。

  「匿名信通常都是女人寫的。」我要看看他聽到以後的反應如何。

  「我想大概是的,」他歎一口氣說,「但是,護士小姐,你似乎忘記了這些信也許是真的,實際上也許就是佛瑞德瑞克,巴斯納寫的。」

  「沒有,我沒忘記。」我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相信這樣就可以實在地說明一切。」

  「我卻相信。」他說,「要說是團裡的人幹的,那簡直是胡說,那不過是白羅先生一個聰明的想法。我相信事實要比較簡單,當然那個人一定是個瘋子。他一直都逗留在附近——也許化裝成什麼樣子。那個命案發生的午後,他設法溜了進來。那幾個僕人也許是說謊——他們也許受了賄賂。」

  「我想那是可能的。」我懷疑地說。

  雷德納博士露出一點點不快的樣子繼續說下去。

  「白羅先生懷疑是我的一個團員寫的,那種話聽起來像是滿有道理的,其實我完全相信我偽團員沒一個人和這件事有關係,我同他們在一起工作,我瞭解他們!」

  他突然停下來,然後說:「護士小姐,那是你看到過的嗎?你說匿名信通常是女人寫的?」

  「並不永遠是那樣,」我說,「但是有一種女人的怨恨心理,必須用那種方式發洩出來。」

  「我想你是想到麥加多太太吧?」他說。然後,他搖搖頭。「即使她狠毒到想傷害露伊思的程度,她對她的事也缺乏必要的瞭解。」

  我想起那公事包裡的前幾封信。

  假若雷德納太太沒把那個公事包鎖上,有一天家裡只有麥加多太太一個人、慢慢地在那房子裡蕩來蕩去,也許會發現到那些信。並且看過,男人似乎不會想到這樣可能發生的、簡單的事。

  「除了她,唯有詹森小姐。」我說,同時觀察他的反應:

  「那樣想法非常可笑!」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露出的笑容顯示他是非常肯定的,他從未想到詹森小姐會寫那些信:我只猶豫了一分鐘——但是我沒說什麼,一個女人不喜歡洩露另外一個女人的秘密,況且,我已經親眼看到詹森小姐那樣動人的、真正懊喪的樣子,往事已矣。雷德納博士其他的那一切麻煩已經夠受了,為什麼還要給他增加一個新的痛苦,讓他發現到自己的幻想破滅呢?

  一切都安排好,我第二天離開這個房子,我已經藉著雷德納博士的幫忙,安排好我暫時在醫院裡的護士長那裡住一兩天。同時安排回英國的事:不是經過巴格達,就是乘汽車或火車經過尼西賓,直接回去。

  雷德納博士很懇切地說,他希望我從他太太的遺物中挑一件紀念品。

  「啊,不,真的,雷德納博士,」我說,「我不能接受,你太客氣了。」

  他堅持要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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