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美索不達米亞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三二


  「不會是愛莫特,白羅先生,」他反對地說,「你不能把他包括在內。記住,在那十分鐘內他在屋頂,同我在一起。」

  「不過,我們不能將他除外。他很可能下來,徑直走到雷德納太太的房裡,把她打死,然後,再把那孩子叫回來。或者,他也可能趁著他派那孩子到屋頂的時候將她害死。」

  雷德納博士搖搖頭,嘟囔著:「多麼可怕的噩夢!這一切——實在是意想不到的。」

  很奇怪,白羅也那麼說。

  「是的,真的。這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命案。我們並不常常會碰到這樣的案子。兇殺案通常都是用卑鄙的手段——非常單純,但是,這是一個不尋常的兇殺案。雷德納博士,我猜,你的太太是一個很不尋常的女人。」

  他的話一針見血,猜得很准。我不禁驚得一跳。

  「真是那樣嗎?護士小姐?」他問。

  雷德納博士鎮定地說:「護士小姐,告訴他露伊思是什麼樣的人。你是沒有偏見的。」

  我很坦白地說。

  「她是很可愛的,」我說,「你不由得不讚賞她,並且想為她做些事情。我以前從未碰到過像她那樣的人。」

  「謝謝你,」雷德納博士對我笑笑說。

  「那是一個外來者口中說出的一個極寶貴的證據。」白羅很有禮貌地說,「那麼,我們還是繼續吧。在這『方法』與『機會』項下,我們有七個名字。列瑟蘭護士、詹森小姐、麥加多太太、麥加多先生、瑞特先生、愛莫特先生和拉維尼神父。」

  他再清一清嗓門兒。我老是會注意到外國人可能發出最怪的聲音。

  「我們現在姑且假定我們的第三個想法是正確的。那就是兇手是佛瑞德瑞克或者威廉·巴斯納,而且佛瑞德瑞克或者威廉·巴斯納是你們的工作人員之一。在這一點上,我們比照這兩個名單,就可以把我們的嫌疑人物縮小到四個人。拉維尼神父、麥加多先生、卡爾·瑞特和大維·愛莫特。」

  「拉維尼神父絕對不會是兇手,」雷德納博士說,「他是迦太基布朗克修道團的修道士。」

  「而且,他的胡於是真的。」我插嘴道。

  「護士小姐,」白羅說,「一個第一流的兇手從來不裝假鬍子!」

  「你怎麼知道那兇手是第一流的呢?」我頑強地問。

  「因為,假若他不是,此時此刻,真相如何,我就可以看得水落石出了。」

  那純粹是夜郎自大的說法——我暗暗地想。

  「無論怎麼說,」我又回到鬍子的話題說,「要有很長的時間才能長得那樣長呀。」

  「那是一種很實際的觀察,」白羅說。

  雷德納博士急躁地說:「但是,這是很可笑的——非常可笑的。他和麥加多都是很有名的人物。他們已經出名多年了。」

  白羅轉面對著他說:

  「你沒有真正的想像力。你看不出要點。假若佛瑞德瑞克沒死,那麼,這些年來他在做些什麼?他想必已經採用另外一個不同的名字。他想必已經事業有成了。」

  「當一個布朗克修道士嗎?」瑞利大夫懷疑地問。

  「這個想法有些捕風捉影,是的,」白羅承認,「但是,我們不能認為不值得考慮。此外,還有其他的可能。」

  「那幾個年輕人嗎?」瑞利說,「你如果要我發表意見,表面上看,你所懷疑的人只有一個人說起來倒很像是合理的。」

  「那是誰?」

  「年輕的卡爾·瑞特。實際上並沒有對他不利的證據,但是,我們如果靜下來想想,有幾個事實,你就不得不承認——他的年紀符合,他有一個德國名字,他是今年新來的,而且他是有機會下毒手的。要幹這樣兇狠的事,他只要由攝影室出來,穿過院子就行了。事後,他可以趁院裡沒人的時候再趕回來。當他不在攝影室的時候,假若有人萬一偶然走進來,他總是可以說他在暗室裡。我並不是說他就是你要找的兇手,我只是認為假若你要懷疑什麼人,和其他幾個人一比,他的可能性最大。」

  白羅先生似乎並不十分接納他的意見。他嚴肅地點點頭,但是表示懷疑。

  「是的,」他說,「他似乎是最可能這樣做的。但是,事實也許不像那樣簡單。」然後他說,「目前我們不要再多說了,現在如果可以,我想去命案現場查看一下。」

  「當然可以。」雷德納博士摸索著他的衣袋,然後瞧瞧瑞利大夫。

  「鑰匙被梅特藍上尉拿去了。」他說。

  「梅特藍交給我了,」瑞利大夫說,「他必須離開這裡,去辦那個庫德人的案子。」

  他把鑰匙拿出來。

  雷德納博士猶豫地說:「假若我不——你會介意嗎?也許護士小姐——」

  「當然,當然,」白羅說,「我很瞭解。我決不讓你增加不必痛苦。護士小姐,勞駕,請你陪我去吧。」

  「當然可以。」

  17

  雷德納太太的屍體已經送到哈沙尼去驗屍了。但是,在其他方面,她的房間同以前的樣子一點不差。裡面的東西很少,所以警察不費多大工夫就檢查完了。

  當你走進去的時候,就可以看見,門的右邊就是床。正對著房門有兩個裝有鐵柵的窗戶朝向田野,兩窗之間有一個單色的、有兩個抽屜的桌子。雷德納大太就拿它當梳粧檯用。靠東邊的牆上有一排鉤子,掛著一些衣服,都有布袋子保護著,還有一個松木五斗櫥。門的左邊是一個盥洗台,房子中央擺著一個相當大的質樸的橡木桌,上面有吸墨紙、墨水瓶和一個小公事包。雷德納太太那幾封匿名信就是保存在那個公事包裡。窗簾是用本地材料做的,很短的布片,上面有橘紅的條子。石板地上面鋪著羊皮地毯。三塊窄長形的,有白條紋的褐色毯子鋪在窗戶和盥洗台前面。還有一塊比較大、質地比較好的褐地白條紋的地毯鋪在床和寫字臺之間。

  房裡沒有櫥子,或者壁櫥,或者是落地窗簾——事實上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床是樸素的鐵床,上面鋪著印花布的被單。這房裡唯一奢華的跡象就是三個枕頭,都是最上等的柔軟而有波紋的鴨絨制的。除了雷德納太太以外,沒人有那樣的枕頭。

  瑞利大夫冷冷地、簡短地說明雷德納太太屍體在什麼地方發現——在床邊的地毯上,縮成一團。

  為了要舉例說明他的話,他招招手,叫我走過去。

  「你如果不在乎的話,護士小姐——」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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