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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我要錢。」她說。

  辛明頓的火氣並沒有因為她的要求而平息,他嚴厲地說:「你難道不能等到明天嗎?怎麼搞的?你以為你的零用錢還不夠嗎?」

  即使在當時,我仍然認為他是個講理而公平的人,只是不太理會別人情緒上的要求。

  梅根說:「我要一大筆錢。」

  辛明頓坐直身子,冷冷地說:

  「再過幾個月,你就成年了,公共信託會就會把你祖母給你的錢轉交給你。」

  梅根說:

  「你還不瞭解我的意思,我是要你給我錢。」她繼續更快地說:「沒有誰跟我多談過我父親,他們都不希望我瞭解他,可是我知道他坐過牢,也知道是什麼原因——勒索!」

  她頓了頓,又說:

  「我是他的女兒也許有其父必有其女。不過,我向你要錢是因為——如果你不給我的話——」她停下來,很緩慢平靜是說:「如果你不給我——我就要說出那天你在母親房間在藥包上動的手腳。」

  沉默了一會兒,辛明頓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笑了笑,不是個善意的微笑。

  辛明頓站起來,走向寫字桌,從口袋裡拿出支票簿,開了張支票,小心地把墨蹟弄幹,然後走回來交給梅根。

  「你長大了,」他說:「我知道你想買些衣服之類的東西。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也不在乎,不過這是給你的支票。」

  梅根看看支票,然後說:「謝謝你,這就可以再打發一些日子。」

  她轉身走出房間,辛明頓看著她走出去,門關上之後,他轉身過來,我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不禁迅速向上移一步。

  就在這時,我發現我身邊的另一棵樹動了一下,納許督察用手抓住我,他的聲音也在我耳邊響起:

  「安靜,柏頓,看在老天的份上,安靜點。」

  接著,他拉住我非常小心是往後退。

  走到屋子轉角處,他才站直身子,抹抹額上的汗。

  「當然,」他說:「你總是要及時搗蛋。」

  「那個女孩不安全,」我著急地說:「你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沒有?我們一定要把她帶開這個地方。」

  納許用力抓住我的手臂。

  「你好好聽著,柏頓先生。」

  * * *

  是的,我聽了他的話。

  我並不喜歡那麼做——但是我還是聽他的意見。

  但是我堅持要在現場,並且發誓絕對服從命令。

  於是,我就跟納許、巴金斯一起從已經打開的後門走進屋裡。

  我跟納許躲在樓上窗邊壁凹處的天鵝絨窗簾後面。

  兩點正,辛明頓的房門開了,他經過樓梯口走進梅根房間。

  我一動也沒動,因為我知道巴金斯警官在梅根門背後,我知道巴金斯是個好人,瞭解他的工作,也知道自己沒辦法保持安靜,不發出任何聲音。

  我正怦怦心跳地等著進,辛明頓抱著梅根走出來,一直走到樓下,納許和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他抱她走進廚房,然後把她的頭放在瓦斯爐邊,他剛打開瓦斯,我和納許就進廚房,打開電燈。

  理查·辛明頓就這麼完了,他完全崩潰了。我關上瓦斯,拉起梅根時,就知道他崩潰了。

  他一點也沒有托掙扎,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打出最後一張牌,這一輸,就全盤皆輸了。

  我把梅根帶到樓上房間,等著她醒過來,不時罵納許兩聲。

  「你怎麼知道她會安全?這樣做太危險了。」

  納許用安慰的語氣說:

  「他只是在她每晚入睡前喝的牛奶裡加了點安眠藥,沒什麼別的,安全得很,他不能讓人知道她被毒死。他以為葛理菲小姐被捕之後,一切都結束了,他不能再造成任何神秘的死亡。他不會用暴力,也不會下毒,不過要是一個不太快樂的女孩子,一直為母親的死感到難過,最後終於用瓦斯自盡——那麼,別人頂多會說她本來就不大正常,母親的死又使她震驚不已,終於走上死路。」

  我看著梅根說:「這麼久了,她還沒醒過來。」

  「沒聽到葛理菲醫生的話嗎?心臟和脈搏都很正常——她會睡一覺,自然地醒過來,他說他也經常給病人吃這種藥。」

  梅根動了動,喃喃說了些什麼。

  納許督察客氣地離開房間。

  梅根立刻張開眼睛。

  「傑利。」

  「嗨,親愛的。」

  「我做得好不好?」

  「你大概一出娘胎就靠勒索過日子的吧?」

  梅根又閉上眼,然後低聲說:「昨天晚上,我本來要寫信給你——我怕萬一發生什麼事,可是我實在太困了,沒有寫完,信就在那邊。」

  我走到寫字臺邊,在一本舊筆記本裡找出梅根沒寫完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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