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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那天下午,納許和巴金斯帶著拘票到葛理菲家。

  在納許的邀請之下,我也一起去了。

  「葛理菲醫生非常喜歡你,」他說:「他在這裡又沒有多少朋友,我想,如果你不認為太痛苦的話,不妨幫他一起承擔這個震驚的消息。」

  我說願意去,我並不喜歡這份工作,但是我想自己也許能幫點忙。

  我們按電鈴求見葛理菲小姐,然後被引進起居室。愛爾西·賀蘭、梅根和辛明頓正在喝下午茶。

  納許非常慎重。他問愛美,可不可以跟她私下談談。

  她站起來走向我們,我仿佛看到她眼裡有一種搜索的神色,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她又恢復了平時熱心的態度。

  「找我?希望不是我的車燈又出了毛病吧?」

  她帶頭走出起居室,穿過客廳,來到一間小書房。

  我關上起居室門時,發現辛明頓的頭猛然動了一下,我想一定是他的法律訓練使他體會到,納許的神情裡帶著某種東西。他半站起來。

  我只看到這些,就關上門,跟在其他人身後。

  納許正在表示意見,他很安靜也很正確地向她提出警告,並且要她跟他一起走。他拿出拘票,念給她聽。

  我現在記不得確切的法律名詞了,不過總之罪名是寫匿名信,而不是謀殺。

  愛美·葛理菲甩甩頭,大笑說:

  「真是荒唐透了!以為我會寫那種卑鄙的東西!你們一定是瘋了,我從來沒寫過半個字的那種東西。」

  納許已經把信給愛美·葛理菲看過,他說:「你否認寫過這封信嗎?葛理菲小姐。」

  即使她猶豫了一下,也只是很短的一瞬。

  「當然!我從來沒見過這封信。」

  納許平靜地說:

  「我必須告訴你,葛理菲小姐,有人看見你前天晚上十一點到十一點半之間,在女子學校打這封信,昨天,你手上拿著一疊信走進郵局——」

  「我可沒有寄這封信。」

  「不錯,『你』確實沒有,你在等郵票的時候,故意趁人不注意,把信掉在地板上,讓別人毫不疑心地撿起信,寄出去。」

  「我根本沒有——」

  門開了,辛明頓走進來,嚴厲地說:「怎麼回事?愛美,要是有什麼不對,你應該找個法律代表。如果你要我——」

  她哭了起來,用雙手蒙住臉,搖搖晃晃地走向一張椅子,說:「走開,狄克,你走。我不要『你』!不要『你』!」

  「你需要律師,親愛的女孩。」

  「不要你,我——我——受不了,我不要你知道——這一切。」

  他也許明白了,安靜地說:「我會陪你到依克山普頓出庭的,好嗎?」

  她點點頭,低聲啜泣著。

  辛明頓走出去,在門口碰到歐文·葛理菲。

  「怎麼回事?」歐文大聲說:「我姐姐——」

  「對不起,葛理菲醫生,我覺得很抱歉,可是我們別無選擇。」

  「你們認為她——應該對那些信負責?」

  「恐怕毫無疑問,先生,」納許說——他轉身望著愛美:「你現在就得跟我們走,葛理菲小姐——你知道,你隨時可以請律師。」

  歐文哭道:「愛美?」

  她迅速走過他身邊,看都沒看他。

  她說:「別跟我說話,什麼都別說,看在上帝的份上,別那樣看我!」

  他們走過去,歐文仍然站著,像在夢中一樣。

  我等了一會兒,然後走近他說:

  「要是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事,葛理菲,儘管告訴我。」

  他像作夢似的說:「愛美?我不相信。」

  「也許是弄錯了。」我輕聲說。

  他緩緩說:「要是真,她絕對不會就這麼接受。可是我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

  他跌坐進一張椅子,我弄了杯烈酒給他,他一口吞下去,好像覺得好過些。

  他說:「我本來真的沒辦法接受,現在已經沒事了。謝謝你,柏頓,可是你真的幫不上忙,『任何人』都幫不了忙。」

  門開了,喬安娜臉色蒼白地走進來。

  她走向歐文,望著我說:

  「你出去,傑利,這是我的事。」我走出房間時,看到她在他椅子邊跪下來。

  8

  我一時之間沒辦法完全說清楚下來二十四小時所發生的事,因為這一天當中發生了許多彼此不相關的事。

  我記得喬安娜臉色蒼白而疲倦地回來,我試著讓她高興起來時,她只說:

  「現在是誰想做看護天使了?」

  我說她笑處好可憐,她說:

  「他說不需要我,傑利,他好驕傲,好堅強。」

  我說:「我的女朋友也不要我。」

  我們默默坐一會兒,最後喬安娜說:「反正柏頓一家現在都沒人要就是了。」

  我說:「沒關係,親愛的,我們彼此還有對方呢!」喬安娜說:「不知道怎麼搞的,傑利,這句話現在不能給我什麼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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