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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想到要面對喬安娜,我不禁有點緊張,可是等我回到家裡,卻發現根本用不著擔心。她不在家,也沒回來吃午飯。派翠吉覺得很委屈,一邊把兩塊腰肉放進碟子裡,一邊酸溜溜地說:

  「柏頓小姐特別告訴我,她今天會回來吃午飯的。」

  我把兩腰肉都吃掉了,希望彌補喬安娜的過失。但是我仍然在想,喬安娜到底到什麼地方去了。最近她老是神秘兮兮的。

  直到下午三點半,喬安娜才沖進起居室。我聽到門外的汽車聲時,本來以為也會看到葛理菲,但是車子一直駛進來,我只看到喬安娜一個人。

  她的臉很紅,看起來非常不安,我想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我問。

  喬安娜張開嘴,但是又閉上,歎了口氣,用力坐進椅子裡,凝視著前面。

  她說:「今天真是可怕的一天。」

  「怎麼搞的?」

  「我做了最讓人不可相信的事,可怕極了——」

  「可是到底——」

  「本來我只是隨便出門散步,經過坡路到空地那邊去,走了好幾英里路,後來到了一個山谷。那邊有座農場,是個連上帝都不管的荒涼的地方。我很口渴,想問農場裡的人有沒有牛奶什麼的,就走了進去,但是門開了,歐文從裡面走出來。」

  「後來呢?」

  「他以為是村裡的護士來了,因為農場裡有個女人快生了,他正在等護士,告訴她再找位醫生來——反正事情出了差錯。」

  「喔?」

  「於是他就跟『我』說:『來,你就行了——而且比任何人都好。』我說不行,他問我是什麼意思?我說我從來沒做過這種事,一點也不懂——」

  「他反問我,那又有什麼關係?接著他就變得好可怕,看著我說:『你是女人,對不對?我想你一定能儘量幫另外一個女人的忙,是不是?』又跟我說,我每次說起話來,都好像對行醫很有興趣,還說想做個護士,『全都是美麗的謊話,一點都沒有誠意!可是這件事『是』真的,你就得拿出一個正當人的勇氣,不要光做個沒用的花瓶?』」

  「我做了我最不懂的事,傑利,我把用具放在水裡煮沸,再遞給歐文,我累得要命,都快站不起來了,好可怕!可是他到底救了她和那孩子,母子都很平安,本來他以為救不了那孩子的。喔!老天!」

  喬安娜用雙手遮住臉。

  我高興地凝視著她,心裡不禁對歐文·葛理菲肅然起敬,他已經讓喬安娜真正面對了一次現實。

  我說:「客廳有一封你的信,我想大概是保羅寄來的。」

  「呃?」她頓了頓,又說:「傑利,我以前一直不知道醫生要做哪些事,他們實在太勇敢了!」

  我到客廳把喬安娜的信拿來,她打開大概看了一下,就隨手放在一邊。

  「他真是——真是太了不起了。他奮鬥的精神,不肯服輸的勇氣!他對「我」很魯莽、很可怕——可是他實在是太棒了!」

  我有點高興地看看保羅被冷落在一旁的信,顯然,喬安娜已經不在乎保羅過去給她的痛苦了。

  * * *

  事情往往在出人意料的時候發生。

  正當我滿腦子都是喬安娜和個人的事時,納許卻意外地在第二天早上打了個電話給我:

  「我們已經抓到她了,柏頓先生。」

  我嚇了一大跳,幾乎把聽筒掉在地上。

  「你是說——」

  他打斷我的話:「你那邊有沒有人會聽到你說的話?」

  「不會,我想應該不會——嗯,也許——」

  我仿佛覺得通往廚房的門被打開了一點。「也許你願意到局裡來一趟?」

  「好,我馬上來。」

  我迅速趕到警局,納許和巴金斯警官一起在裡面的一個房間,納許滿臉都是笑意。

  「追蹤了這麼久,」他說:「總算有了結果。」

  他從桌面上推給我一封信,這一回,內容全部是用打字機打的。和以往那些信比起來,這封信算是相當客氣的:

  「光是空想你會代替一個死去女人的地位,是沒有用的。整個村子裡的人都在笑你。快點想辦法脫身吧,不然就會太遲了。這是對你的警告,別忘了另外那個女孩的遭遇,快點走遠些。」

  信末還有些略帶猥褻的字句。

  「這封信是賀蘭小姐今天早上收到的。」納許說。

  「以前她一直沒接到匿名信,真是有點好笑。」巴金斯警官說。

  「誰寫的?」我問。

  納許臉上高興的神色消退了些。

  他看起來很疲倦,很擔心,冷靜地對我說:

  「我覺得很遺憾,因為這會給一個可敬的男人很大的打擊。但是事實就是事實,或許他早就有點疑心了。」

  「信是誰寫的?」我又問一次。

  「愛美·葛理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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