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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你怎麼知道?別忘了,我們自己也出去了。」

  「對,你說得沒錯,我想這也有可能。」喬安娜想了想,又說:「可是我不同意這種看法,我不相信派翠吉那麼聰明,懂得掩飾匿名信的一切痕跡,譬如擦掉指紋之類的。你知道,那不光是聰明就有用,還得有那方面的知識,我不相信她懂。我想——」喬安娜頓了頓,緩緩接道:「他們肯定寫信的人是女的,對不對?」

  「你該不會以為是男的吧?」我不敢相信地大聲問。

  「不——不是普通男人,而是某一種男人。老實說,我正猜皮先生。」

  「這麼說,你認為匿名信是皮先生寫的。」

  「難道你不覺得有這種可能嗎?他那種人可能很寂寞——很不快樂,而且很怨恨別人,你知道,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嘲笑他。你難道看不出他私底下恨所有快樂的正常人,而且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一種奇怪、保守,像藝術家一樣的竊喜嗎?」

  「葛瑞夫認為是個中年的老處女。」

  「皮先生『就是』個中年的老處女。」喬安娜說。

  「這個稱呼好像不大適合。」我緩緩說道。

  「太適合了,他很有錢,可是錢沒多大用處。我真的覺得他心理不大平衡,老實說,他有點怕人。」

  「別忘了,他也接到過匿名信。」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喬安娜說:「只是我們以為那樣。而且無論如何,他可能是在作戲。」

  「為了我們?」

  「對,他很聰明,能夠想到這一點,也知道不能做處太過份。」

  「他一定是個一演員。」

  「不過當然,傑利,不管做出這種事的是什麼人,都『一定』是個一流演員,所以才會覺得樂在其中。」

  「老天,喬安娜,別說得真像有那麼回事!讓我覺得你——你也懂心理學!」

  「我想我懂,我可以瞭解別人的心理。如果我不是喬安娜·柏頓,要是我沒有這麼年輕,這麼可愛,而且有一段美好時光,如果我——該怎麼說呢?——被關在牢裡,眼睜睜地看著別人享受生活,那麼,我心裡會不會起惡毒的歹念,想要傷害別人、讓別人痛苦——甚至破壞別人呢?」

  「喬安娜!」我抓住她肩膀,用力搖她,她輕輕歎口氣,略抖了一下,對我微笑道:

  「嚇著你了吧?傑利。不過我覺得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方式。我們必須把自己當成那個人,試著瞭解他的感覺和動機,然後——然後或許會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喔,老天!」我說:「我老遠跑到這個地方來養病,卻惹上這些莫名其妙的醜聞。誹謗、中傷、猥褻的話,還有謀殺!」

  喬安娜說得沒錯,街上到處是感興趣的人,我決定要探探每個人的反應。

  我首先碰到歐文·葛理菲,他看起來很不舒服,累得不得了。當然,謀殺並不是醫生整天該負責的事,可是職業使他可以面對大多數的事:痛苦、人性的醜惡,以及死亡。

  「你好像累壞了。」我說。

  「是嗎?」他含混地答道:「喔!最近幾個案子都很讓人操心。」

  「包括那個精神不正常的人?」

  「那當然。」他轉開臉看看對街,我發現他眼皮抽動了一下。

  「你沒有懷疑什麼人?」

  「沒有,沒有,我倒希望有。」

  他突然問起喬安娜,又遲疑地說,他有幾張照片,她或許願意看看。

  我提議把照片給我轉交她。

  「喔,沒什麼關係,反正我晚一點會經過府上。」

  我擔心葛理菲已經發生了感情,該死的喬安娜!像葛理菲這種好人不應該讓她當戰利品來要。

  我讓他走開,因為我看到他姐姐走過來,第一次主動想跟她談談。

  愛美·葛理菲像以往一樣,沒頭沒尾是冒出一句:「太可怕了!聽說你在場——而且去得很早?」

  她特別強調那個「早」字,而且兩眼還閃耀著光芒。

  我不想告訴她梅根打電話給我,只說:「喔,我昨天晚上有點不安,那女孩子本來要到捨下喝下午茶,結果一直沒來。」

  「於是你就擔心發生了最糟的事?真是太聰明了!」

  「是的,」我說:「我是頭嗅覺靈敏的獵犬。」

  「這是林斯塔克第一次發生了殺人案,引起很可怕的騷動,希望警方處理得了。」

  「我倒不擔心這一點,」我說:「他們都很能幹。」

  「那女孩子大概替我開過幾次門,可是我幾乎記不得她的長相,既安靜又不惹人注意的小傢伙。先在她腦子上敲一下,又刺穿她的後腦,是歐文告訴我的。看起來好像是男朋友下的手,你認為呢?」

  「你認為沒錯?」

  「大概是那麼回事,我想兩個人可能吵了一架。那些人都很沒教養——出身不好。」她頓了頓,又說:「聽說屍體是梅根·亨特發現的吧?她一定嚇了一大跳。」

  我簡單要說:「是的。」

  「我想這對她不大好。我覺得她的神經有點弱。這種事可能會使她有點失常。」

  我忽然下決心要知道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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