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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接著我問:「打字機是你最好的線索,對不對?像這種小地方,要找出這一點並不困難。」

  葛瑞夫巡官悲哀地搖搖頭,說:「這你就錯了,先生。」

  「不幸的是,」納許督察說:「那部打字機太容易得手了,本來是辛明頓先生辦公室用的,接下來他送給女子學校,這一來,任何人想用都很方便,這兒的仕女都經常到女子學校去。」

  「你難道不能從——嗯——從打字的輕重來判斷嗎?」

  葛瑞夫又點點頭,說:「不錯,可以這麼做——可是打信封的人只用一隻手指打。」

  「那是不太會用打字機的人打的了?」

  「不,我不認為如此。可能寫信者會打字,卻不希望我們知道。」

  「不管信是什麼人寫的,那個人實在太狡猾了。」我緩緩地說。

  「不錯,先生,對極了。」葛瑞夫說。

  「我想這兒的村婦不會那麼有頭腦。」我說。

  葛瑞夫咳了一聲,答道:「我大概沒把話說清楚,寫信的人是個受過教育的婦女。」

  「什麼?是位淑女?」

  我已經好幾年沒用過「淑女」這個字眼了,這時卻在無心之間脫口而出。

  納許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這個名詞對他也仍然有某種意義。

  「不一定是淑女,」他說:「不過絕不會是村婦。這兒的村婦大都目不識丁,不會拼字,當然沒辦法流利地用書信表達自己的意思。」

  我沉默著,我感到相當震驚。這個社區的範圍那麼小,我在下意識中幾乎已經對寫匿名信的人有了個大概的印象,可能是個卑鄙狡猾,而又薄弱的人。

  辛明頓的話正說出我心裡的意思,他尖聲說:「這麼一來,可疑人物不是只剩下十幾個了嗎?我真不敢相信。」

  接著,他似乎努力壓制著自己,仿佛連他自己的聲音都會令他覺得可厭似的。然後又說:「各位都聽到我在警方偵訊時所說的話,各位或許以為我那麼說只是想保護拙荊的名聲,我現在願意再重複一遍,我絕對相信她收到那封匿名信上說的事毫無根據,我『知道』那根本就是虛構的故事。拙荊是個非常敏感的女人,而且——嗯——各信或許會認為她在某些方面太過於謹慎。那封信使她受到很大的刺激,她的健康情形又非常差。」

  葛瑞夫馬上接口道:「這很可能是真的,先生。從這些匿名信上,看不出寫信者特別知道某些私事,只是盲目的指控,既沒有敲詐的意思,也不像有什麼宗教偏見,只是有關性和偏見的事!所以我們追查起來也有了很好的方向。」

  辛明頓站起來,儘管他一向冷淡平靜,這時卻顫抖著雙唇。

  「希望你們早點找出寫這些信的魔鬼,她不折不扣就是殺死內人的兇手。」他頓了頓,又說:「真不知道她現在有什麼感想?」

  他走出去,留下這個沒有人能回答的問題。

  「她會有什麼感想?葛理菲。」我問醫生,似乎覺得這個問題他才能回答。

  「天知道,也許有點後悔吧?不過從另外一方面來說,或許她正在洋洋自得,辛明頓太太的死剛好滿足了她的狂癖。」

  「但願沒有,」我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了一下,說:「要是那樣,她就會——」

  我遲疑著,納許替我把話說完:

  「她就會再度下手?柏頓先生,那才正對了我們的胃口呢!」

  「她要是再這麼做就太瘋狂了!」我高聲說。

  「她一定不會罷手,」葛瑞夫說:「這種人就是這樣。你知道,這是種惡癖,染上之後就沒辦法入手。」

  我戰慄著搖搖頭,問他們還有什麼事要我幫忙,我實在很渴望出去呼吸點新鮮空氣,這整個房間似乎都充滿了邪惡的氣氛。

  「沒別的事,柏頓先生,」納許說:「只要張大你的眼睛,並且儘量我們宣傳——也就是說,勸接到信的人馬上跟我們聯絡。」

  我點點頭。

  「我想到現在為止,這地方的每個人應該都接到一封這個可笑的玩意兒。」我說。

  葛瑞夫略偏著頭說:「你知不知道有什麼人確實『沒』收到過匿名信?」

  「真是個奇怪的問題!這地方大多數的人都不可能把我當成知己。」

  「不是,不是,柏頓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問你知不知道,有人確實沒接到過匿名信。」

  「喔,老實說,」我遲疑了一下,「我可以算是知道。」

  於是我就把愛蜜莉·巴頓和我交談的內容重複一次。

  葛瑞夫面無表情的聽完我的話,然後說:「嗯,這個消息或許有用,我會把它記下來。」

  我和歐文·葛理菲一起走到外面,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中。

  走到街上時,我大聲地咒駡道:

  「這種鬼地方也能讓人來養病療傷嗎?到處都是些腐爛的毒藥,外表看起來卻安詳無邪得像伊甸園。」

  「就連伊甸園也有條毒蛇。」歐文冷冷地說。

  「聽著,葛理菲,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或者已經有有了頭緒?」

  「不知道,不過警方確實手段高明,看起來很坦誠,事實上什麼消息都沒透露。」

  「嗯,納許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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