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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納許十分自信地點點頭,說:「喔,當然,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這種案子的進展通常很慢,不過警方都相當有把握,只要把事情歸納一下,理出頭緒,逐漸縮小調查範圍就可以了。」

  「淘汰掉多餘的部分?」

  「嗯,一般來說,是的。」

  「注意各家信箱,檢查打字機、指紋等等?」

  他微笑道:「說得對極了。」

  到了警局,我才發現辛明頓和葛理菲都在。納許介紹我認識一個穿著便服,下巴瘦削的高個子男人——葛瑞夫巡官。

  「葛瑞夫巡官從倫敦來幫忙我們,」納許解釋道:「他是調查匿名信案子的專家。」

  葛瑞夫巡官無奈而悲哀的笑笑。我心裡想,一個人要是一生都在尋找匿名信作者,必然經常遭到挫折和失望。不過葛瑞夫巡官只表現出一種悲哀的熱誠。

  「這種案子全都一樣,」他的低沉憂鬱,像只垂頭喪氣的獵犬,「看了那些信裡的文句和信上所說的事,你一定會感到很詫異。」

  「兩年前我們辦過一個匿名信案子,」納許說:「葛瑞夫巡官當時幫了我們的忙。」

  我發現葛瑞夫面前的桌上,散放著一些匿名信,他顯然已經看過了。

  「辦這種案子,」他說:「最困難的就是收集這些匿名信,收到信的人不是把信丟進火裡,就是不承認收到過信。你知道,有些人實在很愚蠢,生怕跟警方扯上關係,這裡有很多人都這樣。」

  他接著說:「不過我們已經懼到不少,可以著手調查了。」

  納許從口袋裡拿出我給他的信,遞給葛瑞夫。

  後者看完信,把信也放在桌上,用讚賞的聲音說:「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如果換了我,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形容匿名信,可是我想,專家或許有他們自己的見解。這種隨便亂責駡人的字句,也能使「某些人」得到樂趣,使我感到很高興。

  「我想,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資料可以著手調查,」葛瑞夫巡官說:「麻煩各位,如果再接到匿名信,務必馬上送到局裡來。另外,如果聽說別人接到匿名信(尤其是你,醫生,希望你特別留心病人的談話,也要儘量請他們把信帶來。目前我手邊有——」他數了數桌上的信——「一封給辛明頓先生的信,是兩個月以前收到的,另外還有葛理菲醫生、金區小姐、馬吉太太、三冠灑店的女侍珍妮佛·克拉克,以及辛明頓太太、柏頓小姐和銀行經理,都收到過信。」

  「的確很夠代表性了。」我說。

  「跟別的案子比起來也毫不遜色。這封信和那個女帽製造商店的女人寫的信不相上下,這封信和我們在諾珊柏蘭那個案子發現的信也差不多。老實說,各位,有時候我真希望看到一些『新的』東西,別老是這麼陳詞濫調的。」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我呢喃地道。

  「對極了,先生,如果你幹我們這一行,就會知道這句話一點都沒錯。」

  辛明頓問:「你們對寫匿名信的人是不是已經胸有成竹了?」

  葛瑞夫清清喉嚨,發表了一小段演講:

  「這些匿名信都有幾個相同點,各位,我不妨一一列舉出來;這些信的正文所用的字,都是從一本書上剪下來的,這本書已經很舊了,我想應該是1830年左右印的書。寫信者的目的顯然是為了怕人認出他的筆跡,不過這種偽裝在專家眼裡算不了什麼。信封和信紙上都沒有明顯的特徵,換句話說,除了郵局人員、收信者之外,還有一些零亂的指紋,但是卻沒有共通的特殊指紋,可見寫信者非常小心,戴了手套進行工作。」

  「信封是用溫沙七號打字機打成的,機器已經很老舊了,其中『a』和『t'兩個字母都有點故障,沒辦法排成一直線。大部分信都是在本地投郵,或者直接放入信箱的,可見寫信的人住在本地。寫信者是位女性,我認為是中年以上的女性,而且很可能未婚。」

  我們充滿敬意地沉默了一、兩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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