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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重罪惡(4)


  「但那樣不是太笨了嗎?假設我們的小偷在午飯的時候假借拿自己的行李來擺弄我們的行李,打開旅行箱,不打開公文包就把它塞進他自己的旅行箱中然後溜掉,肯定比浪費時間強行打開公文包的鎖會容易得多,不是嗎?」

  「他得搞清楚微型畫是否在裡面。」

  波洛看上去並不相信這種說法,但,我們已經被引進伍德先生的套房,沒時間繼續討論了。

  第一眼我就不喜歡小貝克。伍德先生。

  他個子很大,很是粗俗,穿得過於講究,戴著一枚獨粒鑽戒。他大話連篇,並且吵吵嚷嚷。當然,他沒有覺得有什麼東西丟了。為什麼他得這樣想呢?那個女人說她確實有微型畫。品相也很不錯!他有沒有鈔票的號碼?不,沒有。波洛先生是誰,他幹嘛來問我這些問題?

  「沒有別的問題了。先生。只有一件事。請你描述一下那個來拜訪你的女人。她很年輕,很漂亮嗎?」

  「不。先生。她不年輕也不漂亮。絕對不。她是一個個子很高的中年婦女,長著灰色頭髮。皮膚上有汙斑,還隱隱有些鬍子。一個迷人的妖婦?絕不會的。」

  「波洛。」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我喊道,「鬍子,你聽到了嗎?」

  「我有耳朵,謝謝你,黑斯廷斯!」

  「但那人真是讓人不愉快。」

  「他沒有迷人的風度。沒有。」

  「嗯,我們其實應該抓住小偷。」我說道。「我們能夠認出他。」

  「你很天真。很單純,黑斯廷斯。你不知道有。不在犯罪現場,這一說?」

  「你認為他會有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

  波洛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我真誠希望是這樣的。」

  「你的問題是,」我說道,「你喜歡把事情搞得很複雜。」

  「非常正確。我的朋友。我不喜歡一你怎麼說來著——容易擊中的目標!」

  波洛的預言是有根有據的。那個穿褐衣西服的旅伴是一個叫諾頓。凱恩的人。在蒙克漢普頓他直接去了喬治飯店而且整個下午都呆在那裡。惟一對他不利的證據是達蘭特小姐提供的。她聲稱我們吃飯的時候,她看見他從車裡把他的行李拿了出來。

  「而這件事本身沒什麼令人懷疑的。」波洛若有所思地說道。

  說完那句話之後,他又不做聲了,並且拒絕再談論這件事。當我強迫他的時候。他說他正在泛泛地思考鬍子的問題。並建議我也這樣做。然而,我發現他和約瑟夫。艾倫斯一起度過了晚上的時間,他讓約瑟夫。艾倫斯盡可能多地告訴他一些有關小貝克。伍德先生的細節,因為兩人住在同一個飯店,有機會搜集到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不管他知道了什麼。他都不跟別人說。

  在和警察見了幾次面之後,瑪麗。達蘭特乘早班火車回到了埃伯茅斯。我們和約瑟夫。艾倫斯共進午餐,午餐後,波洛對我宣佈說他已經圓滿地解決了那位劇院經紀人的問題,我們可以隨時回到埃伯茅斯。「但不乘汽車,我的朋友,這次我們要乘火車。」

  「你害怕被掏兜,還是害怕見到另一位落難的少女?」

  「黑斯廷斯,這兩件事在火車上都可能發生。不,我是急著想回到埃伯茅斯,因為我希望繼續我們的案子。」

  「我們的案子?」

  「是的,我的朋友。達蘭特小姐懇求我幫助她。因為現在案子在警察的手裡,這並不是說我可以撒手不管了。我來這兒是幫助一位老朋友的。我不能讓人說赫爾克里·波洛拋棄了一位患難中的陌生人!」他裝腔作勢地站起身來。

  「我想你在那之前就已經感興趣了。」我機靈地說,「就在汽車售票處,當你第一次看見那個年輕男子的時候。雖然我不知道他的什麼東西引起了你的注意。」

  「你不知道嗎。黑斯廷斯?你應該知道。好了。好了,就讓它成為我的一個小秘密吧。」

  在離開之前。我們和負責此案的警督作了簡短的交談。他已經見過諾頓。凱恩了。井且推心置腹地告訴波洛,他對那個年輕人沒有好感。那個入說話氣勢洶洶,斷然否認了,但卻自相矛盾。

  「但這花招究竟是怎麼耍的,我不知道,」他承認道,「他可以將那東西交給一個同黨,這個同黨可以立刻開快車出發。但那只是理論。我們得找到那輛車和那個同黨然後才能將事情搞定。」

  波洛沉思著點點頭。

  「你認為是這樣的嗎?」當我們在火車上坐好後。我問他。

  「不,我的朋友,不是這樣的。比這聰明多了。」

  「你告訴我,好嗎?」

  「還不行。你知道——這是我的弱點——我總喜歡把我的小秘密保持到最後的時刻。」

  「最後的時刻快到了嗎?」

  「很快了。」

  六點剛過。我們就到了埃伯茅斯。波洛立刻駕車去了「伊麗莎白。佩恩」商店。商店關了門,但波洛按了門鈴,很快瑪麗親自來開了門,看見我們她表示了驚訝和興奮。

  「請進來見見我的姑媽。」她說道。

  她領我們進了後屋。一個年長的婦女出來和我們見了面。她滿頭白髮,有著粉白的皮膚和藍色的眼睛,她自己看上去倒像一幅微型畫。她的背很駝,上面披著一塊披肩。上面的飾帶很古老,很值錢。

  「這就是大偵探波洛嗎?」她聲音很低,很迷人,「瑪麗跟我說了,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真的要幫我們解決困難。你要給我們點建議嗎?」

  波洛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鞠了一躬。

  「佩恩小姐——效果很迷人。但你真的應該留鬍子。」

  佩恩小姐倒吸了一口氣,退後幾步。

  「昨天你沒有做生意,是不是?」

  「早上我在這兒的,後來我頭疼得厲害就直接回家了。」

  「沒有回家,小姐。因為頭疼你想換換空氣,是不是?我想。夏洛克海灣的空氣很讓人心曠神怡。」

  說完,他抓著我的胳膊,把我向門口拖去。他停了一下,回過頭來說道:「你明白,我什麼都清楚,這個小鬧劇該收場了。」

  他的語氣裡帶著點威脅。佩恩小姐的臉色慘白。不出聲地點了點頭。波洛轉向那個女孩。

  「小姐,」他轉身說道,「你很年輕也很迷人。但是做這種事情會使你的青春和美麗掩蓋在監獄的高牆之後的。我,赫爾克里·波洛告訴你那是很使人遺憾的地方。」

  然後他跨步走到街上,我跟著他。滿腹狐疑。

  「我的朋友。從一開始,我就很感興趣。當那個年輕男子訂票只訂到蒙克漢普頓的時候。我看見那個女孩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到他那裡了。為什麼?他本身不是那種能讓婦女多看幾眼的男人。我們上了汽車之後。我有一種感覺。會有事情發生。誰看見那個男子擺弄行李的?只有小姐一個人。並且記住她選了那個位置——對著窗戶的位置——女人一般不這麼選的。

  「然後她找到我們講她被盜的故事——公文包被強行打開,而這不符合常識。這個我當時就告訴了你。

  「這一切的結果呢?小貝克。伍德先生為這些被盜的東西付了好價錢。這些微型畫是會被還給佩恩小姐的。她會再賣掉它們,這樣就可以掙一千英鎊,而不是五百英鎊。我謹慎地查詢過並且得知她的生意不好——處於一個很危急的狀態。我對自己說——姑媽和侄女兩人是同案犯。」

  「那你從來沒有懷疑過諾頓。凱恩嗎?」

  「我的朋友!就是因為有那鬍子?一個罪犯不是鬍子刮得很乾淨就是有一個恰到好處的鬍子可以隨時拿掉。但對聰明的佩恩小姐來說這是個多麼好的機會藹就像我們看見的那樣,她是一個乾癟的老婦人,有著粉白的皮膚——登峰造極地裝點了一下——在她的上唇加了幾根稀疏的毛髮。結果呢?伍德先生說是一個男性化的女人。而我們則立刻會說是『一個喬裝打扮的男人』。」

  「她昨天真的去了夏洛克海灣?」

  「毫無疑問。就像你記得告訴我的那樣,火車十一點鐘離開這裡,兩點鐘到達夏洛克海灣。然後回來的火車更快——就是我們來的那趟。它四點過五分離開夏洛克海灣,到這兒是六點十五分。自然,微型畫根本沒有裝在公文包裡。那在打包之前就被強行打開了。瑪麗小姐只需發現會對她的魅力和她的絕頂美貌產生同情的一兩個傻瓜就行了。而這些傻瓜擋中有一個不傻——他就是赫爾克里·波洛。」

  我不太喜歡這佯的推論。趕緊說道:「那麼在你說幫助一個陌生人的時候。你在故意騙我。那就是你所做的。」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黑斯廷斯。只不過我讓你欺騙了你自己。我是指小貝克。伍德先生——他不熟悉這些海岸。」他的臉色變暗了,「啊!當我想到那個過高的索價,那個極不公正的要價——單程和雙程票價一樣——的時候,我就義憤填膺想要保護我們的遊客!小貝克。伍德先生不令人愉快。如你所說,也沒有同情心。但他是一個遊客!我們同是遊客。黑斯廷斯,應該站在一起。我,我支持所有的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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