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目的地不明 | 上頁 下頁 | |
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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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那裡……」那個荷蘭人和藹地笑了笑。 「時間過得那樣長了,」希拉裡說,「我……」她有點站不住了:「我……請讓我坐下來吧?」 湯姆急忙地但又故意慢慢吞吞地讓她在一張椅子中坐下了。 「當然,親愛的。你一定累壞了。一路上可怕極了。還有飛機失事。我的上帝,真是九死一生呀!」 (他們真是消息靈通。他們知道飛機失事的一切情況。) 「這次失事把我的腦袋搞得不好使了。」希拉裡帶著一種不好意思的笑容侃侃而談:「我老愛忘事,經常糊裡糊塗的,總是頭疼得很厲害。而剛才,又發現你完全和陌生人一樣!親愛的,我真有點糟糕,但願不給你找麻煩就好了。」 「你給我找麻煩?絕對不會的。你好好地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在這裡——時間有的是。」 範·海德姆輕輕朝門口走去。 「你們就在這兒呆著吧,」他說:「待會兒,貝特頓,帶您的妻子去登記處吧。這會兒,你們是喜歡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 他出去了,隨手帶上了門。 貝特頓馬上在希拉裡面前跪下了,把臉壓在她的肩頭上:「親愛的,親愛的。」他不停地輕輕叫著。 她又一次感覺到他在用手指告警。耳語聲微弱得幾乎聽不到,很急迫,一直不停。 「堅持下去!這裡大概有竊聽器——誰也不知道。」 當然,事情就是這樣。很難說……恐懼——疑慮——不安——危險——永遠是危險,她到處都能察覺到危險。 湯姆·貝特頓乾脆就跪著坐下來了。 「看見你我真高興呀!」他輕聲說:「然而,你知道,就像是一場夢——不像真的。你也有這種感覺嗎?」 「對,你說得很確切——做夢——終於……跟你在一起……好像不是真的,湯姆。」 她把兩隻手放在他的肩頭上。她盯著他,嘴角泛出隱隱約約的微笑(除了竊聽器,可能還有奸細的窺視孔)。 她冷靜而安詳地對她面臨的一切加以估價。一個精神緊張。但長得很英俊的三十多歲的男人,給嚇壞了——快要完蛋了——而這個人本來似乎滿懷著崇高的理想而來。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既然她已經跨過了第一道難關,希拉裡在扮演她的角色中就感到無比振奮。她一定要做奧利夫·貝特頓。像奧利夫那樣說話行事,像奧利夫那樣感受外界的一切。生活本來就是假的,這反而顯得十分自然了。正是「假作真時真亦假。」有個叫做希拉裡·克雷文的什麼人在一次飛機失事中死去了,從現在開始,她不會再記起她了。 反而,她搜腸刮肚,儘量回憶她曾勤奮學習的那些功課。 「弗班克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說:「小鬍子……你還記得小鬍子嗎?她生小貓了——就在你走了以後,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每天都有點這有點那,你根本不可能知道。事情怪就怪在這裡。」 「我知道。同舊生活一刀兩斷;新生活開始了。」 「那麼——這裡一切都好嗎?你幸福嗎?」這是一個任何做妻子的都必然要問的問題。 「好極了。」湯姆·貝特頓正一正肩頭,把頭往後一甩。從那張微笑而自信的臉上流露出他那憂鬱而害怕的眼神。 「一切設施應有盡有。沒有捨不得花的錢。工作條件十分完善。還有,這個組織;真是難以相信!」 「啊,我敢肯定是這樣的。我一路上——你是從同一條路上來的嗎?」 「不談這個。親愛的,我並不是叫你過意不去。但是——你知道,你一切都得從頭學起。」 「可是,麻瘋病人呢,真是麻瘋病院嗎?」 「是的,一點也不錯。這裡有一批大夫,在麻瘋病的研究中工作得很出色。可是,這裡和外界隔絕,但自給自足。你用不著操心,這個地方不過是……偽裝得很巧妙的。」 「原來是這樣。」希拉裡環顧四周,「我們就住在這裡嗎?」 「是的。這是起居室,洗澡間在那裡。再過去便是寢室。來,我帶你看看。」 她站起身來,隨他穿過設備齊全的洗澡間,來到相當寬敞的寢室,有雙人床,大壁廚,梳粧檯,靠床還有一個書架。希拉裡開心地注視著空蕩蕩地壁廚。「我真不知道我要在這裡面放些什麼。」她說,「我所有的一切都在身上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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