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命案目睹記 | 上頁 下頁
五九


  「那信封實在可以證明的就是那個兇手曾經到過那裡,他大概由她身上取出那個信封,以及其他的證明文件和零碎的東西,也許由於一時弄錯了,將那信封丟到地下——或者是——我現在納悶,是弄錯了嗎?培根督察,還有你的部下,已經很徹底地搜查過那個地方,是不是?可是他們卻沒有發現。到後來,才在鍋爐裡出現。」

  「那是可以瞭解的,」克瑞達克說,「那個園丁老頭兒看到地上讓風吹來吹去的什麼東西都會用叉子檢起來,然後扔到鍋爐裡。」

  「那是那兩個孩子很容易發現的地方。」瑪波小姐思索著說。

  「你以為那是有意讓他們發現的嗎?」

  「唔,我只是有些納悶。要知道那兩個孩子下一次到什麼地方去找,或者,甚至於建議他們到那裡去找,那畢竟是相當容易的事……是的,我的確有些納悶。這樣就會使你不再想到關於安娜·斯綽文斯基的事了,是不是?」

  克瑞達克說,「那麼,你一直都在想,實在可能是她嗎?」

  「我想,你們開始調查關於她的情形時,有的人也許感到驚慌。如此而已,我以為有人不希望有人調查這件事。」

  「現在讓我們繼續把握住這個基本事實:有人要冒充瑪婷。」克瑞達克說,「後來,由於某種原因,她沒有冒充,為什麼?」

  「那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瑪波小姐說。

  「有人拍了一個電報說瑪婷要回法國去,然後安排和那女人一同旅行,在途中把她害死。到現在為止,你不是也這樣想嗎?」

  「不完全這樣想,」瑪波小姐說,「其實,我想你對這件事看得不夠簡單。」

  「簡單?」克瑞達克叫了出來,「你把事情說得叫人莫名其妙。」他抱怨。

  瑪波小姐很難過地說她不會做那樣的事。

  「好啦,告訴我,」克瑞達克說,「你以為,你知道,或是不知道那遇害的女人是誰?」

  瑪波小姐歎了一口氣。「這很難。」她說,「我是說,很難說得得當,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同時,我可以相當肯定,她『曾經是』誰。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克瑞達克兩手向上一攤。「明白你的意思嗎?我一點兒也不明白。」他向窗外瞧瞧。「你的露西·愛斯伯羅來看你了。」他說,「啊,我要走了,今天下午我非常缺乏自尊心,情緒很低,看到那樣光芒四射、精明能幹的成功人物,我受不了。」

  「我在字典上查到『唐提』了。」露西說。

  寒暄過後,現在露西漫無目的地在屋裡蕩來蕩去,同時東摸摸西弄弄,忽而摸摸一個瓷狗,忽而摸摸椅背套子,忽而摸摸窗口放的塑膠編織盒子。

  「我想你也許會查的。」瑪波小姐平靜地說。

  露西引用字典上的文字,慢慢地說,「羅倫蘇·唐提,意大利銀行家,一六五八年創一種養老保險制。參加保險者若有人死亡,其所享分額即加于生存者分額。」他停頓一下,「就是這樣,是不是?那就與事實符合了。甚至在最近兩個命案之前你就想到這個了。」

  她又開始她那種不停的、幾乎毫無目的的徘徊。瑪波小姐坐在那裡觀察她。這是一個與她認識的那個露西·愛斯伯羅迥然不同的人物。

  「我想那實在是咎由自取的。」露西說,「一個那樣的遺囑,到末了,如果只有一個人剩下來,他就可以得到全部。但是,那是很大的一筆款子,是不是?你會覺得只是照規定分,也可以分到不少——」她停頓下來,話就不再說下去了。

  「問題是,」瑪波小姐說,「人是貪婪的,有的人是這樣的。你知道嗎,那往往就是許多事開始的原因。你在開始時並不害死人,不會要害死人,甚至不會想到要害死人。你一開始只是很貪婪,想要得到比你要得到的更多。」她把她的編織放到膝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我和克瑞達克督察初次碰面就是由於這樣的事。在鄉下有一個案子,在麥登漢溫泉附近。開始的時候一樣,只是一個身體很弱、態度和藹的人物,想得到一大筆錢,那是他無權得到的錢,但是很容易到手。當時,還沒出命案,那只是一件非常容易、非常簡單的事,而且看起來幾乎是不犯罪的,事情就是那樣開始的,但是結果出了三個命案。」

  「就象這件事,」露西說,「我們出現了三條人命;那個假冒瑪婷的女人——她可能分到兒子的錢。然後就是阿佛列,然後,哈樂德。現在只勝下兩個了,是不是?」

  「你是說,」瑪波小姐說,「只剩下塞綴克和愛瑪嗎?」

  「不是愛瑪,愛瑪不是一個高個子、褐頭髮的男人。不是,我指的是塞綴克和布萊恩。我從來沒想到布萊恩,因為他是金髮、白皮膚的。他有金黃色的大鬍子,和藍眼睛,但是,你知道麼——前幾天——」她停頓一下。

  「啊,說下去呀,」瑪波小姐說,「告訴我,有件事情使你很煩惱,是不是?」

  「那是在斯妥達·威斯特男爵夫人要走的時候,她已經同我們道別了。可是,她剛要上車的時候突然轉過頭來對我說。『我進來的時候那個站在廊子裡的高個子褐頭髮的人是誰?』」

  「起初我想像不出她指的是誰,因為塞綴克還躺在床上。所以我有點搞不清楚,『你不是說布萊恩·伊斯特利吧?』於是她說,『當然,原來就是他。伊斯特利空軍中隊長,在二次世界大戰時法國地下組織的抵抗運動期間,有一次,他藏在我們家的草料棚裡。我記得他站在那裡的樣子,和他的肩膀形態。』然後她又說,『我本來希望再見到他,但是我們找不到他。』」

  瑪波小姐沒說什麼,只是等她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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