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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克瑞達克忽然靈機一動,新想到一件事。「我想他也許立過遺囑把他的積蓄遺贈給一個人吧?這個他總能辦得到吧?」

  「啊,是的,不過天曉得他會留給誰,也許是愛瑪。但是,我想不會。她會分到老祖父的遺產,也許留給亞歷山大,他的外孫。」

  「他喜歡他,是不是?」克瑞達克說。

  「是的,當然,他是他女兒的兒子,不是他兒子的,那也許是不同的。而且他對愛弟的丈夫布萊恩·伊斯特利也很喜歡,當然我對布萊恩的情形知道得不多。我已經有一段時候沒同他們家任何一個人見面了。但是,我覺得在戰後他都沒有找到安定的工作,他具備一個人在戰時需要的特質勇氣、衝勁,和『未來的事不去管它』的態度。但是,我想他這個人很不穩定,他也許會成為一個流浪漢。」

  「據你所知道的來說,在年輕的那一代當中沒有人特別乖僻吧?」

  「塞綴克是一種古怪型的人,是一個天生的叛徒。我不能說他是完全正常的。但是,你也許會說,誰是正常的呢?哈樂德的思想是相當正統的,但是,並不是我稱為一個容易相處的人。他這人是一種冷心腸,只注意抓機會的人。阿佛列有一種罪犯的特質,他是個壞東西,始終都是這樣。我看到他從教會當局放在前廳的捐獻箱裡偷錢。啊,現在人已經死了,我想就不該再說他的壞話。」

  「還有,」克瑞達克猶豫一下,「愛瑪·克瑞肯索普呢?」

  「好女孩子。鎮靜,我們總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她有她自己的計劃,她自己的想法,但是,她總是藏在心裡。她的個性比你由她的態度和外表上可以想像到的更強。」

  「我想,你認識愛德蒙——他那個在法國陣亡的兒子吧?」

  「是的,我認為他是那些兄弟當中最好的,心地善良,愉快,一個好孩子。」

  「你有沒有聽說剛剛在他陣亡之前,他準備和一個法國女孩子結婚,或者已經結婚?」

  莫瑞斯醫師皺著眉想想,「我仿佛記得有那麼一回事。」他說,「但是那是許久以前的事。」

  「在戰爭期間,一個很早的階段,是不是?」

  「是的。啊,他要是沒有死,娶了一個外國妻子,就會後悔終生。」

  「他很可能已經那樣做了。」克瑞達克說。

  他用幾句話簡短地說明最近發生的事。

  「我記得在報上看到一個石棺裡發現女屍的消息,原來是在洛塞津別莊。」

  「而且,我們有理由可以相信那個女人就是愛德蒙·克瑞肯索普的遺孀。」

  「啊,啊,那似乎是不可思議的事。這不象真實生活中的事,更象小說裡的情節。但是,誰想害死那可憐的女人——我是說,那件事怎麼會和洛塞津別莊砒霜中毒這件事有關係?」

  「不出兩種可能。」克瑞達克說,「但是都很牽強,有人也許很貪婪,想獨吞約西亞·克瑞肯索普的財產。」

  「他要是這樣才是傻瓜呢,」莫瑞斯醫師說,「結果不過是要付這財產收益的最高所得稅。」

  「蘑菇,危險的東西!」吉德太太說,吉德太太在最近幾天把這句話說了大約十遍,露西沒說什麼。

  「我自己從不碰那種東西,」吉德太太說,「太危險了,托主的仁慈,幸而只有一個人死了。那一夥人可能都完了;你也一樣,小姐,你真是死裡逃生。」

  「不是蘑菇的問題,」露西說,「那些蘑菇毫無問題。」

  「你可不能相信那種東西,」吉德太太說,「蘑菇,那是危險的東西,裡面如果有一個有毒,就完了。」

  「奇怪,」吉德太太一面在水槽裡希哩嘩啦地洗碗碟,一面說,「仿佛是禍不單行,我姐姐大孩子出疹子;我們的阿妮摔跤跌斷胳臂;我的丈夫又生了一身癤子。統統都在一個星期之內!你簡直不會相信。你說是不是?這裡的情形也是一樣。」吉德太太接著說,「先是出了那個可怕的命案,如今阿佛列先生又給人用砒霜毒死了,我倒要看看下一個是誰?」

  露西感覺有些不安,因為她也不知道下一個是誰。

  「我的丈夫,他不喜歡我現在到這裡來。」吉德太太說,「他以為這裡很倒楣,但是我覺得我和克瑞肯索普小姐認識這麼久了。她是一個很好的小姐,而且要靠我幫忙。我說,我不能撇下她一個人樣樣事都得做。小姐,你現在夠辛苦了,要準備這麼多盤菜。」

  露西不得不同意,目前的生活大部分都給燒菜這個工作佔據了。現在她就在裝菜準備送給病人。

  「至於那些護士,她們一點不幫忙。」吉德太太說,「她們需要的只是要你準備一壺壺的濃茶,準備飯食,累壞了,我已經累壞了。」她說話的腔調中露出她對自己的工作感到沾沾自信。不過實際上她除了自己上午例行的工作之外,多做的事很少。

  露西嚴肅地說,「你總是不讓自己閑著。」

  吉德太太顯得很高興的樣子,露西拿起第一盤菜,開始送上樓。

  「這是什麼?」克瑞肯索普先生不以為然地說。

  「牛肉汁和奶油水果凍。」露西說。

  「拿走,」克瑞肯索普先生說,「那種東西我碰都不要碰,我對那護士說我要吃牛排。」

  「坤坡醫師說你還不應該吃牛排呢。」露西說。

  克瑞肯索普先生生氣得發出哼聲:「我實際上已經好了,我要起床了,其他幾個人怎麼樣?」

  「哈樂德先生覺得好多了。」露西說,「他明天就要回倫敦。」

  「走得好。」克瑞肯索普先生說,「塞綴克呢?有希望明天會回到他的小島上嗎?」

  「他還不準備去呢。」

  「遺憾,愛瑪的情形如何?她為什麼不來看我?」

  「她還躺在床上呢,克瑞肯索普先生。」

  「女人總是嬌生慣養的,」克瑞肯索普先生說,「但是你是一個很好、很健康的女孩子,」他讚賞地說,「整天跑來跑去的是不是?」

  「我每天有足夠的運動。」露西說。

  克瑞肯索普老先生點點頭,「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他說,「你不要以為我已經忘記以前對你說過的話,總有一天你會看到你要看到的事,愛瑪不會永遠堅持自己的意思不嫁,而且不要聽其他那幾個人的話以為我是一個吝嗇的老頭子,我對我的錢很仔細,我積下一筆相當多的款子。等到時機倒來,我知道我會把它用在誰的身上。」他無限深情地瞟著她。露西相當快地走出房來,免得讓他抓住她的手。

  第二盤食物送給愛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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