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命案目睹記 | 上頁 下頁
二六


  她一時想不出什麼話說。她望望面坐著的,那個言辭有禮,舉止文雅的年輕人。他是手持證明文件前來訪問的,然後,她又瞧瞧他遞給她的那張照片。

  「不錯,就是她。」她說,「是的,就是她。可憐!我真高興,你們找到她的屍首了。我說的話他們一句也不相信!警察局、鐵路局,或者其他方面的人。你說的話,人家不相信,這是很氣人的。無論如何,誰也不能說我沒有盡我一切的力量。」

  那有禮貌的年輕人說出一些表示同情與瞭解的話。

  「你說你是在什麼地方發現那個屍首的?」

  「在一個叫洛塞津別莊的宅子裡的倉庫裡,就在布瑞漢頓的近郊。」

  「從來沒聽說過,究竟怎麼會在那個地方?我真不明白。」

  那年輕人沒有回答。

  「我想,是珍·瑪波發現的,你要信任珍。」

  「那屍首,」那年輕人查一查記事冊上記的事說,「是一位露西·愛斯伯羅小姐發現的。」

  「也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麥克吉利克蒂太太說,「我仍然覺得珍·瑪波小姐與這件事有關。」

  「不管怎麼說吧,麥克吉利克蒂太太,你絕對認得出這照片上的女人就是你看到的火車上的那個嗎?」

  「是的,我絕對認得出,就是那個快要給人勒死的那個女人。」

  「現在,你能形容一下那男人的特徵嗎?」

  「他的個子很高,」麥克吉利克蒂太太說。

  「還有呢?」

  「褐色的頭髮。」

  「還有呢?」

  「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麥克吉利克蒂太太說,「他的背對著我,我沒看到他的面孔。」

  「你現在看到他,會認出來嗎?」

  「當然不會!他的背對著我,我沒看到他的面孔。」

  「你一點不知道他有多大年紀嗎?」

  「是的——我是說,實在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多大歲數。但是,我幾乎可以斷定,他並不很年輕。他的肩膀看起來——這個——很厚實——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

  那年輕人點點頭。「三十以上,再確實一些,我就不敢說了。你明白嗎?我實在並不是在看他。我在看的是她——脖子給他的手扼住,她的臉——發青……你知道嗎,我現在還會夢見她那個樣子。」

  「那必定是一個非常痛苦的經驗。」那年輕人很同情的說。

  他合上記事冊又說:「你什麼時候回英國?」

  「再過三星期以後,我現在不必要回去吧,是不是?」

  他馬上叫她放心。

  「啊,是的。在目前你也幫不上忙。當然啦,假若我們逮捕到兇手……」

  他的話就這樣結束了。

  郵差送來瑪波小姐寫給她朋友的信。筆跡很了草,而且字下面重重的劃了許多線。由於久已看慣這種筆跡,麥克吉利克蒂太太很容易辨認。瑪波小姐把經過情形源源本本的統統告訴她的朋友。她的朋友一字不漏、貪婪的看完之後,感到非常滿意。

  她和珍已經讓他們看到她們不是瞎說了。

  「你這個人我簡直不明白,」塞綴克·克瑞肯索普說。

  他在那個長久沒有人管的、快要坍倒的豬欄牆邊小心翼翼地走過,目不轉睛地望著露西·愛斯伯羅。

  「不明白我什麼?」

  「不明白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在賺錢生活呀。」

  「當下人嗎?」他輕蔑地說。

  「你真是冬烘腦袋,」露西說。「下人,真是的!我是一個幫忙料理家務的人,一個專門的家務工作者,也可以說是一個有求必應的人——主要還是後一種任務。」

  「你所做的事,你不可能都喜歡——像是燒飯、鋪床,『呼!呼!』的用吹塵器來打掃房間,把胳臂肘泡在油膩的水裡。」

  露西哈哈大笑。

  「也許不是那些瑣碎的事,但是燒菜可以滿足我的創造天性,而且我實在喜歡把一團髒亂整理得一塵不染。」

  「我就住在一個永遠是髒亂的地方。」塞綴克說,「我喜歡那樣。」他不以為然地說。

  「看你那個樣子仿佛是的。」

  「我在伊微沙島的那所小屋簡單明瞭。三個菜盤、兩個帶茶託的茶杯、一張床、一個桌子,和兩把椅子。到處都是灰塵,顏料的汙跡和石塊——我畫畫兒,也雕刻——誰也不許動我的東西,我不喜歡女人在身邊。」

  「任何身分的女人都不行嗎?」

  「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本來以為一個有這樣藝術趣味的人大概總有一種愛情生活。」

  「我的愛情生活——照你的說法——就是我自己的工作。」塞綴克莊嚴的說,「我不喜歡的就是有一個女人在身邊,整理房間,干擾我,並且支配我的一切。」

  「我多麼想到你那小屋去試試看。」露西說,「那是一種考驗。」

  「你不會有機會的。」

  「我想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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