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命案目睹記 | 上頁 下頁 | |
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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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我嗎?」「當然不是。我想有一個真正的城市山林,是件令人興奮的事。」「對啦,由這裡看不到另外一所房子。你能看到嗎?只能看到田野,裡面有牛。正在布瑞漢頓的中央,當風從那邊吹過來的時候,你可以聽到來往車輛的聲音,否則就全是安靜的鄉野。」 他沒有停頓,也沒改變腔調,又對他女兒說:「給那個蠢醫生打電話,告訴他上次的藥一點用都沒有。」 露西和愛瑪退出來。「還有,不要讓那該死的女人來打掃,她把我的書籍都弄亂了。」 露西問:「克瑞肯索普先生病了很久嗎?」 愛瑪有點閃避地說:「啊,現在已經好幾年了……這就是廚房。」 廚房很大,有一個大的爐灶。冷冷的,沒人理的樣子。旁邊有一個阿嘉瓦斯爐,顯得一點不起眼的樣子。 露西問她開飯的時間,然後查看一下食物貯藏間。於是她愉快地對愛瑪·克瑞肯索普說:「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統統交給我吧。」 那天晚上,當愛瑪·克瑞肯索普上樓休息的時候,她安心地歎了一口氣。「甘乃第夫婦說得很對,」她說,「她很好!」 翌晨,露西六點鐘起身,她打掃房子,把準備要用的青菜集攏在一起,燒飯,端早餐。她同吉德太太一起整理床鋪。到了十一點鐘,她們在廚房坐下來喝濃茶,吃餅乾。吉德太太由於發現到露西「沒一點架子」,也因為喝到又濃又好喝的茶,感到安慰。於是,她便輕鬆地閒聊起來。她是一個小小的、瘦瘦的女人,有機靈的眼睛,繃得緊的嘴巴。「他實在是吝嗇鬼,愛瑪小姐得忍受多少事情!但是,她仍然不是我稱為受壓迫的女人。必要時她也能堅持她的立場,當那些男人回來的時候,她總會負責準備些像樣的東西給他們吃。」 「男人?」「這本來是一個大家庭,最大的,愛德蒙先生,他已經陣亡了。其次就是塞綴克先生,他住在外國什麼地方,他沒結婚,常常在外國各處畫畫。哈樂德先生住在倫敦——同一個伯爵小姐結婚,還有阿佛列先生。他這人頗有一手,但是有點敗家子的習氣,有一兩次,惹過麻煩。還有伊迪絲的丈夫布萊恩先生,人很好。她幾年前去世了,但是他仍然是這家裡的一員。還有亞歷山大少爺,是伊迪絲小姐的兒子,他現在還在學校讀書,總是到這裡過一段假期,愛瑪小姐很喜歡他。」 露西領會到這一切資料的要點,同時不斷強勸這供給她消息的人喝茶。最後,吉德太太勉強站起來。「今天上午我們談的快樂極了,」她好奇地說,「親愛的,需要我幫忙削馬鈴薯嗎?」「已經削好了。」「啊,你做事真麻利呀!既然好象沒別的事了,我想我還是走吧。」 吉德太太走了,露西還有的是時間,她將廚房的桌子洗刷一下,這件事她早就想做,但是一直擱到現在,為的是免得吉德太太不高興,因為這本來是她的事。然後,她就揩銀器,都揩到閃閃發亮的程度。她燒好午飯,清理好,洗洗手,到兩點半的時候就準備好去探查了。她把下午茶的東西放在一個託盤上,用一塊濕布把三明治、麵包,和牛酪蓋住,使它保持濕度。 她先到園子裡逛逛,這可以說閒空時的正常活動。那個菜園只是簡略的開墾過,種了一點點蔬菜。那個暖房已成廢墟,小徑上到處都長滿了莠草。房子近處那個邊上種多年生草本植物的花壇是唯一沒有雜草,保持很好的地方。露西猜想大概是愛瑪整理的。那個園丁很老了,有些聾,只是擺出勞動的樣子而已,露西和悅地同他談話,他住在那個大的馬廄隔壁一個小屋裡。 由馬廄那邊起,有一條後面的車道,穿過獵場,在一個鐵道拱門下面,通到一個後面的小路。那車道兩邊都有圍籬。 每隔幾分鐘,拱門上面鐵路的主幹上就有火車隆隆的經過。露西注意觀察車子由環繞克瑞肯索普莊園那個很陡的大轉彎減速時的情形。她走過那個鐵道的拱門,走上那條小路。那似乎是一條不大用的小路。一邊是鐵路的路堤,另一邊是高牆,圍著一些高大的工廠建築。露西順著那條小路一直走到一條有許多小房子的街道,她可以聽到不遠的地方幹線上駛過的火車聲。她瞧瞧表,一個女人由一所房子裡出來,她就把她攔住。「對不起,你能告訴我這附近有沒有公用電話嗎?」「郵局就在路的轉彎處。」 露西謝謝她,便走過去,一直到郵局,那是一個商店與郵局合併起來的房子。在那房子的一邊有一個電話亭,露西走進去撥電話,她要求同瑪波小姐講話,一個女人大聲地說:「她在休息,我可不能打擾她,她需要休息——她是位老太太,你要我對她說是誰打來的?」「愛斯伯羅小姐。沒有必要驚動她,只要告訴她我已經到了,一切都很順利,等到有什麼消息,我會告訴她的。」 她把電話筒放回原處,便回到洛塞津別莊。 「我想,我要是在獵場用鐵頭高爾夫球杆練習打幾杆,沒關係吧?」露西問。「啊,當然沒關係。你喜歡打高爾夫嗎?」「我打得不怎麼好,但是,我喜歡經常練習,那種運動比只是散散步愉快些。」「在這外面沒有地方可以散步,」克瑞肯索普先生咆哮道。「只有人行道,和那些可憐的象薄木箱一樣的房子,他們想佔有我的土地,多造一些房子,但是要等到我死的時候才可以。我才不會為了要讓他們稱心滿意,就死掉的,我可以告訴你這個!我不想叫任何人稱心滿意!」 愛瑪溫和的說:「父親,別——」「我知道他們想些什麼——和他們等待些什麼,他們大家,塞綴克,和那個滿臉得意之色的狡猾的哈樂德。至於阿佛列,不知道他本人有沒有企圖害死我。在聖誕節的時候,很難說他沒有那種企圖,當時我的病轉變得好奇怪,讓老金波傷透腦筋,他小心地問了我許多問題。」「父親,每個人都偶爾會有那種消化不良的毛病。」「好啦,好啦。你就直接說出來我吃得太多好啦!那就是你的意思,我為什麼吃得多呢?因為餐桌上擺的食物太多——太多了。浪費而且奢侈。說到這個,我就想起來了——女孩子。你今天送來的午餐,是五個馬鈴薯——都是大塊頭的。對任何一個人,兩個馬鈴薯已經足夠。所以,以後送來的不要超過四個,今天多餘的那一個就是浪費。」「並沒有浪費,克瑞肯索普先生,我打算今天晚上拿它來做西班牙蛋捲。」「啊!」露西把咖啡託盤拿出去的時候聽到他說,「狡猾的女孩子,永遠有理由。不過菜燒得很好吃,而且,她也是漂亮的女孩子。」 露西·愛斯伯羅幸而有先見之明,帶來了一套高爾夫球棒,她取出一個輕的鐵頭球棒,來到牧場,爬過籬牆。 她開始一連串打了好幾杆,大約五分鐘以後,一個球顯然是打斜了,滾到鐵路路堤旁邊。露西走過去,開始尋找,她回頭向別墅瞧瞧。那房子離這裡很遠,誰也不會對她做的事有一點興趣,她繼續找那個球,她偶爾會由路堤往下面的草地上打,在那天下午,她把那路堤搜索了三分之一,什麼都沒有發現。於是,她就朝著別墅一路打下去。 後來,在第二天,她偶然發現一個東西,在路堤的半腰有一株有刺的灌木折斷了,一些碎枝散落在四周,在一根刺上掛著一塊碎毛皮。那毛皮差不多和灌木的顏色一樣,一種淡褐色。露西對它瞧了片刻,然後,她由衣袋裡掏出一把剪刀,小心地把那塊毛皮剪成兩半。那剪下來的一半,她放在衣袋裡帶著的一個信封裡,她由那個堤坡上走下來,四下搜尋,看另外還有沒有別的發現。她仔細地察看田野裡的粗草,她以為她可以辨認一種有人在長草叢中走過的痕跡。但是,很模糊——沒有她自己踏過的足跡那樣清楚,那必是有些時候以前留下來的,因為太不清楚,所以,她不敢確定是不是只是自己的想像。 她在那折斷的灌木下面,路堤的底下,開始在草地上仔細搜尋。不久,她的搜尋有收穫了。她發現到一個粉盒,一個小小的、不值錢的法郎制的粉盒。她用手帕包起來,放到衣袋裡。她再繼續搜尋。但是,再也沒有發現到什麼。 次日午後,她跳上自己的車子,去看她的生病的姑母。愛瑪·克瑞肯索普很親切地說,「不必忙著趕回來,晚餐以前我們不需要你。」「謝謝你,但是,我最遲六點鐘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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