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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不成,」崔西蓮夫人說,「在我的屋子裡不能有這種事。」

  「你已經感到困擾了,不是嗎?」屈維斯先生精明地問。「情勢緊張。我已經感覺到緊張的氣氛。」

  「原來你也感覺到了?」崔西蓮夫人言辭銳利地說。

  「嗯,我必須承認,我感到困惑。雙方的真正感受仍然不明朗,不過在我看來,是有火藥味存在。隨時都可能爆發。」

  「不要再賣關子了,告訴我該怎麼辦,」崔西蓮夫人說。

  屈維斯先生舉起雙手。「真的,我不知道該作何建議。我感到有個焦點在。要是我們能把這個焦點隔絕就好了——可是還不太明朗。」

  「我不想要奧德莉離去,」崔西蓮夫人說,「根據我的觀察,她在非常艱困的處境中表現得十全十美。她一直保持適切的禮貌。我認為她的行為沒什麼可責難的。」

  「噢,的確,」屈維斯先生說,「的確。不過還是在年輕的奈維爾·史春吉身上起了很可觀的作用。」

  「奈維爾,」崔西蓮夫人說,「表現得不好,我會找他來談談。可是我沒有辦法趕他走。馬梭把他當成義子般看待。」

  「我知道。」

  崔西蓮夫人歎了一口氣。她以較低沉的聲音說:

  「你知道馬梭是在這裡溺水而死的?」

  「知道。」

  「我留在這裡,很多人都感到驚訝,在這裡我一直感到馬梭就在我附近。整個房子都有他的蹤跡。到別的地方我會感到孤單陌生。」她頓了頓,然後繼續。「起初我希望我不久就可以隨他而去,尤其是在我的健康情況開始走下坡時。可是看來我好像是病人多長壽——纏臥病榻卻就是死不了。」她憤憤地擂打枕頭,繼續說:

  「我可不高興這樣,我可以告訴你!我一直希望要死就快快死掉算了——希望跟死神面對面——而不是感到他一直在我身旁鬼鬼祟祟的,惹得人毛骨悚然———步步地逼我嘗受病痛的羞辱。越來越無助一越來越依賴別人!」

  「不過你依賴的都是非常忠誠的人,我確信。你有個忠實的女僕吧?

  「巴蕾特?帶你上來的那個?她是我的一大慰藉!一個兇悍的老婦人,忠心耿耿,她跟了我好幾年了。」

  「而且我該說,你有了歐丁小姐可真是幸運。」

  「不錯,我有了瑪麗是幸運。」

  「她是你的親戚?」

  「一個遠房表妹。一個一輩子都在為別人犧牲、不顧自己的人。她侍奉她父親———個聰明的男人一但是嚴厲、強求得可怕。他去世後我請她來我這裡住,她一來的那天我就感謝上蒼。你不知道大部分的伴從有多可怕,乏味煩人的無用東西。她們的愚蠢簡直會把人給逼瘋。她們因為其他什麼都不會做所以才做伴從。有了瑪麗這樣教育良好的知識婦女真是太好了。她有真正一流的頭腦——男人的頭腦——她涉獵群籍,深入而廣泛,跟她談話可以無所不談。而且她處理家事也一樣聰敏。這個家她理得十全十美,而且讓每個僕人都高高興興的——她排除了各種爭吵、嫉妒的紛端——我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方法——我想是機敏老練的手法。」

  「她跟你很久了?」

  「十二年了——不,不只十二年。十三年——十四年——大概吧。她真是我的一大慰藉。」

  屈維斯先生點點頭。

  崔西蓮夫人半睜著眼瞼望著他。突然說:

  「怎麼啦?你好像在擔憂什麼?」

  「小事情,」屈維斯先生說,「只是小事情。你的眼睛真厲害。」

  「我喜歡研究人,」崔西蓮夫人說,「馬梭的腦子裡一出現什麼我總是馬上就知道。」她歎了一口氣然後靠回枕頭上。「現在我得跟你道晚安了——」有如皇后一般的逐客令——絲毫不讓人感到失禮,「我很累了。不過見到你真是一大樂趣。有空再早點來看我。」

  「既然你這麼說,你放心,我會趁機會多來這裡走走,我只希望我沒談得太久了。」

  「噢,沒有。我總是會突然感到累。你走之前幫我拉下叫人鈴。」

  屈維斯先生慎重地拉下尾端有一大穗結的老式拉鈴器。

  「真不簡單,還保有這種老東西。」

  「你是說我的鈴,嗯。我不用電鈴。它們老是出毛病讓你猛按個不停!這東西就從不會失靈。它通到樓上巴蕾特的房裡——鈴就吊在她的床上。因此她一聽到就馬上過來。如果她沒來我就馬上再拉一次。」

  屈維斯先生走出房間時,聽到鈴聲再度響起,就在他頭頂上某個地方叮叮噹當地響著。他抬起頭看到天花板上的鈴線。

  巴蕾特匆匆下樓,與他擦身而過,向她女主人的房間走去。

  屈維斯先生捨棄那小電梯不用,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樓。

  他的臉上出現莫名的愁容。他發現大家都聚集在客廳裡。瑪麗·歐丁見到他馬上提議打橋牌,可是屈維斯先生婉拒,推說他很快就得回去了。

  「我住的旅館,」他說,「是老式的。他們不希望客人過了十二點才回去。」

  「現在還很早一一才十點半而已,」奈維爾說,「他們總不會把你鎖在外頭不讓你進去吧?」

  「噢,這倒不會。事實上我懷疑他們晚上門有沒有上鎖。九點就關門,不過沒上鎖,把手一轉就可以走進去了。這裡的人好像非常隨便,不過我想他們這樣信任本地人是對的。」

  「這裡白天當然都沒有人鎖門,」瑪麗說,「我們的門白天都開著——不過到了晚上就鎖起來了。」

  「『宮廷『是什麼樣的旅館?」泰德·拉提莫問,「外表看起來是幢奇奇怪怪的維多利亞時代建築。」

  「它名副其實,」屈維斯先生說,「而且給人一種如同沉浸在維多利亞時代一樣實實在在的舒適感。舒服的好床,菜燒得好——寬大的維多利亞式衣櫥。巨大的浴盆,四周都是桃花心木。」

  「你不是說你剛開始時有點困惱嗎?」瑪麗問。

  「啊,是的。我謹慎地寫信預定了一樓的套房。我的心臟不好,你知道,不能爬樓梯。我到達時發現樓下沒有空房,覺得有點困惱。我被分配到頂樓的一間套房(我必須承認是很好的房間)。我提出抗議,不過好像是一個本來打算這個月到蘇格蘭去的老客人生病了,房間空不出來。」

  「我想是盧坎太太,」瑪麗說。

  「我想是叫這個名字。在那種情況之下,我不得不將就一下。幸好他們那裡設有自動升降梯——所以實際上我倒沒感到有什麼不方便。」

  凱伊說:

  「泰德,你為什麼不住到『宮廷』旅館去?這樣你來這裡比較方便多了。」

  「噢,那種地方好像不合我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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