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羅傑疑案 | 上頁 下頁
六三


  不久關鍵時刻到來了,一向專橫的羅傑·艾克羅伊德決定宣佈訂婚之事。他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跟拉爾夫說,只是找弗洛拉談了一下,而弗洛拉態度非常冷淡,但並沒有表示反對。對厄休拉來說,這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靂,她把拉爾夫從城裡召了回來。他們在林子裡秘密相會,他們的談話被我姐姐偷聽到一些。拉爾夫請求她暫時不要聲張出去,但厄休拉的態度非常堅決,她再也不想隱瞞下去了。她決定馬上就把真實情況告訴艾克羅伊德先生,請求他不要無情地拆散他們的夫妻關係。

  一旦作出了決定,厄休拉就會堅定不移地去執行。就在那天下午她找羅傑·艾克羅伊德談了一次話,向他透露了真相。談話中他們大吵了一唱—如果羅傑·艾克羅伊德本人沒有遇到麻煩的話,這場爭吵會更加激烈。然而厄休拉並沒有達到目的。艾克羅伊德是決不會輕易饒恕欺騙他的人的,他的怨恨主要發洩在拉爾夫身上,但厄休拉也受到了責駡,被視為有意勾引富家子弟的壞女孩,艾克羅伊德對他們倆都不饒耍同一天晚上,厄休拉和拉爾夫約好在小涼亭會面。她從邊門溜出屋子,去跟拉爾夫相會,他們的談話純粹是相互指責。拉爾夫指責厄休拉不合時宜地洩露他們的秘密,這種做法不可挽救地毀了他的前途;而厄休拉指責他詐騙。

  他們分手後半個小時多一點,羅傑·艾克羅伊德的屍體就被發現了。從那天晚上到現在,厄休拉再也沒有見到過拉爾夫,也沒有收到過他的信。

  她敘述完後,我越來越意識到這一系列事實是多麼可怕。如果艾克羅伊德不死的話,他肯定會修改他的遺囑——我對他相當瞭解,知道他第一件要辦的事就是修改遺囑,他的死正值拉爾夫·佩頓的關鍵時刻,難怪這姑娘一直守口如瓶,還在繼續扮演她那客廳女僕的角色。

  我的沉思被波洛的說話聲打斷。從他那嚴肅的口氣可以看出,他也意識到情況的複雜性。

  「小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因為這是整個案件的關鍵:你是什麼時候跟拉爾夫·佩頓上尉在涼亭分手的?稍微想一下再回答,你的回答一定要非常精確。」

  厄休拉咧嘴笑了笑,可以看得出,這是一種苦笑。

  「你以為我心裡沒有反反復複地考慮過這個問題嗎?我出去見他時正好是九點半。布倫特少校在露臺上來回踱步,我只好繞了個圈從林子中走,儘量不讓他看見。我到達涼亭的時間肯定是九點三十三分左右,拉爾夫已經在等我了,我和他一起呆了十分鐘——不會超出這個時間。因為我回到屋子時正好是九點三刻。」

  現在我才恍然大悟,前幾天她為什麼老是提那個問題:但願能找到事實,證明艾克羅伊德死於九點三刻前,而不是九點三刻後。

  接下來波洛又問了一個問題,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誰先離開涼亭?」

  「我。」

  「讓拉爾夫·佩頓一個人留在涼亭?」

  「是的——但你不會認為——」

  「小姐,我是怎麼想的無關緊要。你回屋後做了些什麼?」

  「回自己的房間。」

  「一直待到什麼時候?」

  「十點左右。」

  「是否有人能證明這一點。」

  「證明?你的意思是證明我在自己的房間裡?哦!沒人能證明。但可以肯定——哦!我明白了。他們可能認為——他們可能認為——」我從她的目光裡看出了她的恐懼。

  波洛替她說出了她要說的話。

  「認為是你從窗子進入艾克羅伊德的書房,看見他坐在椅子上就向他刺了一刀,是不是?是的,他們可能就是這麼認為的。」

  「只有傻瓜才會這麼認為。」卡羅琳氣憤地說。

  她拍了拍厄休拉的肩膀。

  姑娘用手捂住了臉。

  「太可怕了,」她喃喃自語,「太可怕了。」

  卡羅琳非常溫柔地搖了搖她。

  「不要擔心,我的寶貝,」她說,「波洛先生並不是這麼想的。至於你的丈夫,我可以坦率地告訴你,我對他的印象並不好,他自己逃之夭夭,倒讓你一個人去承擔罪責。」

  厄休拉拼命地搖著頭。

  「哦,不,」她聲嘶力竭地叫喊著,「不是這麼回事。拉爾夫決不會為此逃跑的,他可能認為是我幹的。」

  「他不會這麼想吧。」卡羅琳說。

  「那天晚上我對他太粗暴了——說話太嚴厲、太尖刻。我根本就不去聽他的解釋——我以為他不會把一切放在心上的。我站在那裡一個勁地把我對他的看法全部掏了出來,我把腦子裡想到的最冷酷、最無情的詞語都用上了。」

  「這些話對他沒害處,」卡羅琳說,「對男人說什麼話都行,你不必擔心。他們是那麼高傲,即使責駡他們,他們也會認為這並非發自內心。」

  厄休拉不斷地撚著自己的手,顯得很緊張。

  「謀殺案發生後,他一直沒露面,這一點我非常擔心。有時我猜想——但轉眼我又想他是不會幹出這種事的——他是不會的……但我希望他能回來,公開澄清自己跟這件事無關。我知道他很喜歡謝潑德醫生,我想謝潑德醫生可能知道他躲在什麼地方。」

  她向我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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