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羅傑疑案 | 上頁 下頁
二四


  「但動用腦細胞的程度不一樣,」波洛低聲說道,「而且腦細胞的質量也不盡相同。接下來就是犯罪心理學知識,每個人都要學一點。」

  「啊!」警督說,「你竟然如此熱衷於心理分析這類鬼把戲?我可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這一點拉格倫太太是不會同意的,我敢這麼說。」波洛邊說邊向警督鞠了個躬。

  警督一征,也回敬了一鞠躬。

  「你不理解我的意思,」他說著就大笑起來,「天哪,語言竟然會有那麼大的差異。我正在給你講我辦案的經驗,首先是方法。最後看見艾克羅伊德先生還活著的時間是九點三刻,是他的侄女弗洛拉·艾克羅伊德小姐看見的。這是第一個事實,對嗎?」

  「可以這麼說。」

  「那麼,這個時間就確定下來了。十點半的時候,這位醫生說艾克羅伊德先生至少已經死了半個小時。你能肯定嗎,醫生?」

  「當然可以肯定,」我說,「半個小時或更長一點。」

  「很好。那麼作案的時間就能精確地定在一刻鐘之內。我給家裡所有的人列了張表,逐個審查,把他們九點四十五分到十點在什麼地方,幹了些什麼都記了下來,並附上他們的證明人。」

  他把一張紙遞給了波洛,我在他身後瞥了一眼,上面清楚整齊地寫著:布倫特少校——與雷蒙德一起在彈子房(後者證明)。

  雷蒙德先生——彈子房(見上條)。

  艾克羅伊德太太——九點四十五分看彈子戲比賽。九點五十五上床睡覺(雷蒙德和布倫特看見她上樓)。

  艾克羅伊德小姐——從她伯父的房間出來後直接上樓(帕克和女僕埃爾西·戴爾可以證明)。

  僕人:

  帕克——直接去男管家的食品室(女管家拉塞爾證明),她當時從樓上下來,跟他談了一會兒。時間是九點四十七分,大約談了十幾分鐘)。

  拉塞爾小姐——同上。與女僕埃爾西·戴爾談話,九點四十五分上樓。

  厄休拉·伯恩(客廳女僕)——九點五十五分前一直呆在自己房間裡,然後去了僕人廳。

  庫珀太太(廚師)——在僕人廳。

  格拉迪斯·瓊斯(另一個女僕)——在僕人廳。

  埃爾西·戴爾——在樓上的臥室裡。拉塞爾小姐和弗洛拉小姐看見她在那裡。

  瑪麗·思裡普(幫廚女工)——在僕人廳。

  「廚師在這裡已有七年,客廳女個十八個月,帕克一年多一點,其餘都是新來的。他們中間只有帕克有點可疑,其餘的人看來都很規矩。」

  「一張非常完整的名單,」波洛一邊說,一邊把紙條遞給他,「我可以肯定謀殺並不是帕克幹的。」他非常嚴肅地補充了一句。

  「我姐姐也不可能跟謀殺案有牽連,」我插了一句,「她一直是很規矩的。」他們好像對我的話一點都不注意。

  「這份調查記錄非常有效地排除了家裡人作案的可能性,」警督繼續說,「現在我們來看—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門房的那個女人——瑪麗·布萊克——昨晚拉窗簾時看見拉爾夫·佩頓拐進大門朝宅邸走去。」

  「這一點她能肯定嗎?」我嚴厲地問道。

  「當然可以肯定,她一眼就能把他認出來。他很快進了大門,向右拐入小道,這是通往露臺的捷徑。」

  「那是什麼時候?」波洛問道。他坐在那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精確時間是九點二十五分。」警督非常嚴肅地說。

  沉默了一會兒,警督又接著說:

  「這一切都非常清楚,全部事實都對得起來,無懈可擊。九點二十五分佩頓上尉從門房進入,九點半左右雷蒙德先生聽見有人在這裡向艾克羅伊德先生要錢,但艾克羅伊德先生拒絕了。接下來又發生了些什麼呢?佩頓上尉從同一條路離開——從窗子出去,然後沿著露臺走著。他又氣又惱,慢慢地走到了開著的客廳窗子前。這個時間可推斷為九點三刻,弗洛拉·艾克羅伊德小姐正在給伯父靖晚安。布倫特少校、雷蒙德先生和艾克羅伊德太太都在彈子房。客廳裡什麼人都沒有,於是他便偷偷地溜了進去,從銀櫃裡取出劍,然後又回到了書房的窗子前。他悄悄地爬了進去——就這麼回事,細節問題我就不說了。接下來他就悄悄地溜出去逃跑了。他沒有膽量再回那個小客棧,而是徑直逃往車站,在車站他打電話給——」「為什麼要打電話呢?」波洛輕聲問道。

  我被波洛那突如其來的插話嚇了一跳。那矮個子偵探身子朝前傾斜,眼睛炯炯有神,發出奇異的綠光。

  拉格倫警督也被他的提問弄得怔了一下,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很難確切地說他為什麼要那樣做,」他最後說,「但兇手往往會做出一些滑稽可笑的事。如果你在警察局工作的話,你就明白了。最聰明的人有時也會犯一些最愚蠢的錯誤。你過來,我讓你看看這些腳櫻」我們跟著他繞過了露臺,來到了書房窗子前。拉格倫一聲命令,一個警士馬上拿出一雙鞋,這雙鞋是從當地的小客棧找出來的。

  警督把鞋放在腳印上。

  「正好一樣,」他蠻有把握地說,「但這裡的腳印不是這雙鞋留下的。留下腳印的那雙鞋他穿走了。兩雙鞋完全相同,但這一雙鞋要舊一點——你看下面的橡膠飾釘已經磨損了。」

  「不過穿這種鞋的人當然不止他一個,是嗎?」波洛問道。

  「說得不錯,」警督說,「要不是有其它一些證據的話,我是不會那麼注重腳印的。」

  「拉爾夫·佩頓上尉真是個十足的大傻瓜,」波洛若有所思地說,「竟然會留下那麼多的證據。」

  「確實如此,」警督說,「那是一個乾燥睛朗的夜晚,這你是知道的。他在露臺和石子路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活該他倒黴,最近幾天小道盡頭的那股泉水湧了出來。溢過了車道。你來看這兒。」

  一條小小的石子路跟幾英尺外的露臺相連。離盡頭幾碼的地方,地面很潮濕,還有點稀泥。在這潮濕地段有幾隻腳印!其中有一雙鞋釘有橡膠飾釘。

  波洛沿著小道走了一段,警督走在他身旁。

  「你注意到女人的腳印了嗎?」他突然問道。

  「警督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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