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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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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我沒有非常好的解釋自己的意思。我正在試圖找出為什麼你不想讓事情結束。這不是因為你的威望——或是因為你想要絞死一個謀殺犯(這樣一種令人不愉快的死亡方式,我總這樣認為——多麼像中世紀的風格)。這只是,我認為,只是因為你想知道。你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嗎?如果你將知道真相——如果你將會被告知真相,我認為——我認為也許這會使你滿意?這會使你滿意嗎,波洛先生?」 「你是在表示願意告訴我真相嗎,安格卡特爾夫人?」 她點點頭。 「那麼,你自己知道真相嗎?」 她的眼睛睜得大極了。 「哦,是的,我已經知道很長時間了。我願意告訴你。然後我們可以同意——這個,所有的都結束了,並且完結了。」 她沖他笑了笑。 「這是一場交易嗎,波洛先生?」 對於赫爾克里·波洛來說,是費了極大的努力才說出: 「不,夫人,這不是一場交易。」 他渴望——他渴望,非常熱切地,想讓整件事結束,只是因為安格卡特爾夫人請求他這麼做。 安格卡特爾夫人靜靜地坐了片刻。然後她揚起了眉毛。 「我懷疑,」她說,「我懷疑你是否真正明白你在幹什麼。」 米奇,在黑暗中睜著欲哭無淚的雙眼清醒地躺在床上,煩躁地在枕上輾轉反側。她聽到一扇門的門閂拔掉了,腳步聲在走廊裡經過了她的房門。這是愛德華的門和愛德華的腳步聲。她打開床邊的燈,看了看桌子上放在等旁邊的鐘。三點差十分。 愛德華在淩晨這個時間經過她的門口,並走下樓梯。真奇怪。 他們在十點半的時候,都早早地上了床。她自己沒有睡著,睜著火辣辣的眼皮躺著。伴隨著她的是那不停折磨著她的沒有結果的,刺痛悲慘境遇。 她曾聽到樓下的鐘聲——聽到貓頭鷹在她臥室的窗外鳴叫。在兩點的時候,她感到自己這種沮喪的心情達到了最低點。她心裡想:「我無法忍受——我無法忍受。明天就要來了——新的一天。一天天將要如此渡過。」 被她自己的行為從安斯威克驅逐了出去——從所有那可能成為她自己所擁有的,安斯威克的可愛和真誠中驅逐了出去。 但驅逐也好,孤獨也好,沉悶而無趣的生活也好,都勝過同愛德華以及亨裡埃塔的魂靈生活在一起。直到那天在樹林裡,她才明白自己那苦澀的嫉妒的容忍度。 並且畢竟,愛德華從未告訴過她他愛她。關心,友愛,他從未假裝過擁有超過這些的感情。她曾接受了這個限度,但直到她意識到,同一個心靈和頭腦都將亨裡埃塔當成一個永久的住客的愛德華,極為接近地生活在一起,將會意味著什麼的時候,她才明白對於她來說,愛德華的慈愛是遠遠不夠的。 愛德華走過她的門前,從前面的樓梯下去了。這很古怪——非常古怪。他要去哪兒呢? 不安逐漸佔據了她的心靈。這些天來,空幻莊園所給予她的不可缺少的東西就是不安。愛德華深更半夜地在下面幹什麼呢?他出去了嗎? 最終她戰勝了懶惰。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她的睡衣,然後,拿著一隻手電筒,打開房門,來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相當黑,沒有一盞燈是開著的。米奇轉到左邊,來到了樓梯口。下面也是一片漆黑。她快步下樓梯,在片刻的遲疑之後,打開了大廳裡的燈。所有的地方都寂靜無聲。前門關閉著,並緊緊地鎖著。她試了試側門,也是鎖著的。 那麼,愛德華沒有出去。他能去哪兒呢? 突然她揚起頭,抽動著鼻子。 一股味道,一股非常微弱的煤氣的味道。 通往廚房操作間的門微掩著。她穿了過去——一點微弱的燈光從廚房門裡面映射了出來。煤氣的味道濃烈多了。 米奇跑過走廊,進入廚房。愛德華正躺在地板上,頭放在煤氣灶裡,而煤氣灶則開到了最大。 米奇是一個機靈、老練的女孩。她的第一個動作是去打開百葉窗。但她打不開窗戶,於是,她就在胳膊上纏上了一塊防玻璃的布,打碎了窗戶。接著,屏住呼吸,彎下腰,又拖又拽地把愛德華拉出了煤氣灶,並關上了閥門。 他昏迷著,呼吸很奇怪,但她明白他不可能已經昏迷了很長時間。他可能只是剛剛才屈服於死神的召喚。風從窗戶裡吹了進來,吹向門口,迅速驅散了煤氣的氣味。米奇把愛德華拖到了一個靠近窗口,完全暴露在新鮮空氣下的地方。她坐了下來,用她年輕、強壯的手臂把他緊緊擁在懷中。 她呼喚著他的名字,起初是輕柔地,接著伴隨著不斷增加的絕望呼喚著:「愛德華,愛德華,愛德華……」 他動了一下,呻吟著,睜開了雙眼,望著她。他聲音微弱地說:「煤氣爐,」同時目光搜尋著煤氣爐。 「我明白,親愛的,但為什麼——為什麼?」 他此時顫抖著,雙手冰冷,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他說:「米奇嗎?」聲音中蘊含著一種充滿疑惑的驚奇和快樂。 她說:「我聽到你經過我的門,我不明白……我就下樓了。」 他歎了一口氣,一聲悠長的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歎息。「最好的解脫方式,」他說。就在那一刻,直到她想起了露西在悲劇發生的那天晚上的談話「《世界新聞》」,這一切才不再費解。 「但,愛德華,為什麼,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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