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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當你再想起一點什麼別的,也許你能告訴我,安格卡特爾夫人,」他乾巴巴地說。

  她回答說:「當然我會的,警長先生。有時事情會突然蹦出來的。」

  格蘭奇走出書房。在大廳裡,他將一根手指放在衣領裡繞了一圈,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感覺所有的東西都糾纏在難局中。他需要的是他那支古老而醜陋的煙斗,一品脫淡啤酒,一盤上好的牛排以及油煎土豆片,一些平常而真實的東西。

  安格卡特爾夫人在書房裡輕快地走來走去,意圖不明地用手指頭在東西上四處亂摸。亨利爵士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裡,注視著她。他說:

  「你為什麼要拿手槍,露西?」

  安格卡特爾夫人走了回來,優雅地坐在一張椅子裡。

  「我也說不清,亨利。我想我有一個模糊的想法,這是一次意外。」

  「意外?」

  「是的。那些樹根,你知道的,」安格卡特爾夫人含含糊糊地說,「那麼突出——如此容易地,絆倒一個人。一個人也許向靶子上開了許多槍,但在彈倉裡還留下了一粒子彈——無意的,當然——但接著人們也會粗心大意。我總在想,你知道,這次意外是以這種最簡單的方式發生的。一個人可能極為後悔,當然了,而且在責備他自己……」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了。她的丈夫非常安靜地坐著,沒有把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他再次以同樣平靜的、謹慎的語調說:

  「是誰導致的——這次意外呢?」

  露西略微轉了一下頭,奇怪地看著他。

  「約翰·克裡斯托,當然了。」

  「上帝啊,露西——」他的話突然中斷了。

  她熱切地說:

  「哦,亨利,我一直都極為擔心。對安斯威克。」

  「我明白。是安斯威克。你總是對安斯威克過於關心,露西。有時我認為這是你唯一真正關心的東西。」

  「愛德華和戴維是最後的——安格卡特爾家最後的兩個人。而戴維是不可能的,亨利。他永遠也不會結婚的——由於他的母親和所有的那一切。愛德華死後他會得到那塊地方,並且將會不結婚,而我們在他中年之前就將已經死了很長時間。他將是安格卡特爾家族的最後一個人,而整個家族就會滅絕了。」

  「這很重要嗎,露西?」

  「當然這很重要!」

  「你應該是一個男孩,露西。」

  但他只略微笑了一下——因為他無法想像露西不是女人。

  「所有的一切都取決於愛德華的婚姻——而愛德華又是如此固執——他那精明的腦袋,就像我父親。我原來希望他從亨裡埃塔這件事中恢復過來,然後娶某個漂亮的女孩為妻——但現在我明白了,這是無望的。後來我認為亨裡埃塔同約翰的羅曼史會沿著通常的軌道進行下去,我想,約翰的風流韻事從來都不是很長久的。但有一個晚上我看到他正注視著她。他真的很在乎她。要是約翰能從中退出來該有多好,我感覺亨裡埃塔就會嫁給愛德華的。她不是那種珍愛記憶,生活在過去中的女人。所以,你瞧,所有的東西都歸結到了一點——除掉約翰·克裡斯托。」

  「露西。我沒有——你做了些什麼,露西?」

  安格卡特爾夫人再次站起來。她從一個花瓶中拿出兩枝枯萎了的花。

  「親愛的,」她說,「你沒有認為,是我沖約翰·克裡斯托開的槍吧,是這樣吧。對這次意外我曾有過這種愚蠢的想法。但接著,你是知道的,我想起來是我們邀請約翰·克裡斯托到這兒來的——好像不是他自己提議的。一個人不可能邀請某個人做自己的客人,又接著安排了意外事件。即使阿拉伯人對於殷勤待客也是極講究的。所以不用擔心,好嗎,亨利?」

  她站著注視著他,綻開了燦爛,充滿愛意的微笑。他沉重地說:

  「我總是擔心你,露西。」

  「沒必要,親愛的。而且你瞧,每樣事結果都不錯。約翰被除掉了,我們對此什麼也沒有做。這使我想起了,」安格卡特爾夫人追憶著往事,「在孟買的那個男人,他對我非常無禮。三天之後,他被一輛有軌電車撞倒了。」

  她拉開落地窗,走進了花園。

  亨利爵士靜靜地坐著,注視著她那高挑、苗條的身影徘徊在小路上,他看上去蒼老而疲憊,他的面孔是一張與恐懼的事物相距很近的男人的面孔。

  花園裡,滿面淚痕的多麗絲·埃蒙特正被格傑恩先生嚴厲的責駡弄得頹喪之極。梅德韋夫人和西蒙斯小姐扮演著希臘合唱團的角色。

  「以一種只有毫無閱歷的女孩才會採取的方式提出意見並匆匆做出結論。」

  「對極了,」梅德韋夫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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