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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他打著十足的官腔提出了問題:

  「克裡斯托醫生送你回來,是你說的。當你向他道別的時候是幾點鐘?」

  「你知道嗎,我確實記不得了!我們談了一段時間,我只知道這個。一定非常晚了。」

  「他進去了嗎?」

  「是的,我請他喝了一杯。」

  「我明白了。我猜你們的談話可能是在——游泳池邊的涼篷裡。」

  他看到她的眼簾忽閃了一下,在是片刻的猶豫之後,她說:

  「你的確是一個偵探,難道不是嗎?是的,我們坐在那兒抽煙,聊天,呆了一段時間。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的臉上呈現出那種小孩請求演示一個聰明的把戲的高興,熱切的表情。

  「你把你的裘皮拉那兒了,克雷小姐。」他不做強調地又加了一句:「還有火柴。」

  「是的,我忘了拿走它們。」

  「克裡斯托大夫在三點鐘返回了空幻莊園,」警長聲明道,又一次不做任何強調。

  「真的有這麼晚嗎?」維羅尼卡聽起來十分驚奇。

  「是的,是這麼晚,克雷小姐。」

  「當然了,我們有那麼多要談論——這麼多年沒見面了。」

  「你肯定自從你上次見到克裡斯托大夫之後有這麼長時間嗎?」

  「我剛才已經告訴你了,我已經有十五年沒有見到他了。」

  「你十分肯定你沒有弄錯嗎?我有一種感覺,你可能見過他很多次了。」

  「究竟是什麼使你這樣想的?」

  「嗯,一方面是這張條子。」格蘭奇警長從他的口袋裡掏出一封信,掃視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讀道:

  「請於今天早晨過來一趟,我必須見你。維羅尼卡。」

  「是——的,」她笑了。「這有一點兒不容反抗,也許。我懷疑好萊塢使一個人——恩,變得相當傲慢。」

  「克裡斯托大夫第二天早晨來你屋裡以回應你的召喚。你們發生了爭吵。你願意告訴我嗎,克雷小姐?爭吵的內容是什麼?」

  警長沒有掩飾自己敵對的意圖。他機敏地抓住了她那惱怒的火花,以及因慍怒而禁閉著的雙唇。她迅速改變了情緒,說:

  「我們沒有爭吵。」

  「哦,不,你們吵了,克雷小姐。你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認為我恨你超過我恨任何人。』」

  她沉默了。他能感覺到她在思考——快速而謹慎地思考。一些女人也許會倉促地說些什麼。但維羅尼卡·克雷太精明了,她不會這樣。

  她聳聳肩,輕鬆地說:

  「我明白。還有很多僕人們講述的童話吧。我的小女僕有著相當活躍的想像力。有很多種不同的敘述事情的方式,你是知道的。我能向你保證我不是在演通俗鬧劇。這真的只是一句溫和的調情式的評論。我們在一起爭論。」

  「那句話不是認真的吧?」

  「當然不是。並且我能向你保證,警長先生,自從我最後一次見到約翰·克裡斯托已經有十五年了。你能自己證實這一點。」

  她又一次泰然自若,冷靜,對自己充滿了自信。

  格蘭奇沒有就這個話題爭論或追問,他站了起來。

  「現在就這樣了,克雷小姐,」他愉快地說。

  他走出鴿舍,踏上鄉間小路,轉到了憩齋的大門前。

  赫爾克里·波洛以最大限度的驚奇注視著警長。他不相信地重複著:

  「那支格爾達·克裡斯托握在手中、緊接著又掉進游泳池的左輪手槍,不是射出那致命一槍的左輪手槍?但這真是不同尋常。」

  「確實如此,波洛先生。坦白地說,這並沒有任何意義。」

  波洛輕輕地嘀咕著:

  「是的,這沒有任何意義。但是然而,警長先生,這應該是有意義的,恩?」

  警長沉重地發出了歎息:「事情就是這樣,波洛先生。我們得找出某個有意義的方面——但在那時我無法看到它。真實的情況是,直到我們找到那支用過的槍之後,我們才能更進一步。它來自于亨利爵士的收藏——至少,有一支槍丟了——這意味著整個事件仍然與空幻莊園有著緊密的聯繫。」

  「對,」波洛嘀咕著,「仍然與空幻莊園有著緊密的聯繫。」

  「這似乎是一件簡單的,明瞭的事件。」警長繼續說,「嗯,然而這既不是如此簡單,也不是如此明瞭。」

  「是的,」波洛說,「這並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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