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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當然,你得穿上適當的鞋子,」她解釋說,「即使是那樣,有時候你的腳趾頭還是會長膿瘡。」她把鞋子穿回去,隨意地問道:

  「你喜歡這幢房子嗎?」

  「我不太確定,」我說。

  「我想現在就將賣掉了。除非布蘭達繼續住在這裡。而且我想羅傑伯伯和克裡夢西嬸嬸現在也走不開了。」

  「他們要離開嗎?」我有點感興趣地問道。

  「是的。他們星期二要離開。出國,到某個地方去。他們要坐飛機出去。克裡夢西嬸嬸買了一隻輕便的新皮箱。」

  「我沒聽說他們要出國去。」我說。

  「是的,」喬瑟芬說。「沒有人知道,這是個秘密。他們在出國之前不打算告訴任何人,他們打算留下一張字條給爺爺。」

  她補上一句說:

  「不是把字條釘在針墊上,只有在老式的書本上,太太離家出走留字給她們先生時才那樣做。不過如今這樣也是太笨了,因為現在已經沒有人有針墊了。」

  「當然他們不會這樣。喬瑟芬,你知道為什麼你羅傑伯伯要──離開嗎?」

  她狡猾地瞄了我一眼。

  「我想我知道。是跟羅傑伯伯在倫敦的公司有關。我有點認為──不過我不確定──他侵佔了什麼。」

  「你怎麼會這樣想?」

  喬瑟芬靠近過來,呼吸都噴到我的臉上。

  「爺爺中毒的那天,羅傑伯伯跟他一起在他房間裡很久,他們不停地談著話。羅傑伯伯說他一直都沒有用,說他讓爺爺失望──說並不是多少錢的問題──是他覺得他不值得他信任。他的情況糟透了。」

  我情緒複雜地看著喬瑟芬。

  「喬瑟芬,」我說,「沒有人告訴過你偷聽別人講話是不好的嗎?」

  喬瑟芬猛點著頭。

  「當然他們告訴過我。可是如果你想查出什麼事情,你就得站在門外偷聽。我敢打賭泰文勒督察長一定也是這樣,你不認為嗎?」

  我考慮了一下。喬瑟芬激烈地繼續說下去:

  「不管怎麼樣,即使他沒這樣做,那麼另外一個一定這樣,穿山羊皮鞋的那個。而且他們搜查人家的書桌,看他們所有的信,把他們的秘密都找出來。只是他們笨!他們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找!」

  喬瑟芬高傲地說。我可真夠笨的了,沒從她的話推論出來。這討厭的小孩又繼續說下去:

  「尤斯達士和我知道很多事情──不過我知道的比尤斯達士多,而且我不告訴他。他說女人家不可能成為偉大的偵探。但是我說她們能,我要把一切記在筆記本裡,然後,等警方完全失敗時,我就跟他們說,『我可以告訴你們是誰幹的』。」

  「你看過很多偵探故事嗎?喬瑟芬?」

  「多得不得了。」

  「我想你認為你知道是誰害死了你爺爺?」

  「哦,我想是的──不過我還得再多找一些線索。」她頓了頓,加上一句說,「泰文勒督察長認為是布蘭達幹的,可不是嗎?或者認為是布蘭達和羅侖斯一起幹的,因為他們倆相愛。」

  「你不該說這種話,喬瑟芬。」

  「為什麼不該?他們是相愛。」

  「你不可能判斷出來。」

  「我能。他們彼此通信,情書。」

  「喬瑟芬!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讀過,非常感傷的信。不過羅侖斯是感傷的人。他太害怕了,不敢去打仗,他躲到地下室去,看管鍋爐。炸彈飛過去時,他總是嚇得臉色發綠──真正的發綠。讓我和尤斯達士笑死了。」

  我不知道我再下去會說什麼,因為這時一部車子在外頭停住的聲音傳過來。喬瑟芬一溜煙跑到窗口,她那獅子鼻靠在窗玻璃上。

  「是誰來了?」我問道。

  「是蓋斯奇爾先生,爺爺的律師。我想他是為了遺囑來的。」

  她興奮地匆匆離去,無疑的,是去繼續她的偵探活動。

  瑪格達·裡奧奈茲走進來,令我驚訝的是她向我走過來,握住我的雙手。

  「我親愛的,」她說,「謝天謝地,你還在這裡。這時候讓人覺得非常需要有個男人在。」

  她放開我的手,走向一張高背椅,稍微挪動一下它的位置,瞄了鏡中的自己一眼,」然後從桌上拿起一個小巧的搪瓷擺飾盒,站在那裡,沉思著,打開、蓋上;蓋上、打開。

  迷人的姿態。

  蘇菲亞從門口探頭過來,小聲警示說:「蓋斯奇爾!」

  「我知道。」瑪格達說。

  過了一會兒,蘇菲亞走了進來,身旁多了一個小老頭,瑪格達放下搪瓷盒,迎向他去。

  「早安,菲力浦太太,我正要上樓去,看來好象遺囑發生了些誤解。你先生寫信給我說遺囑保存在我那裡,據我的瞭解,裡奧奈茲先生自己說過是放在他的保險箱裡。我想,你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吧?」

  「關於可憐的老可愛的遺囑?」瑪格達驚愕地睜大雙眼。「不知道,當然不知道。可別說是樓上那個邪惡的女人把它毀了吧?」

  「菲力浦太太,」他警告地向她揮揮手指。「你可不要妄下斷語。這只是個你公公保存在什麼地方的問題。」

  「但是他送去給你──他當然是送去給你了──在簽過名之後。他確實告訴過我們,他已經送去給你了。」

  「據我所知,警方已經整理出裡奧奈茲先生的私人文件,」蓋斯奇爾先生說。「我去跟泰文勒督察長談一下。」

  他離去。

  「親愛的,」瑪格達叫道。「她把它毀了,我知道我說的沒錯。」

  「亂講,媽,她不會做這種傻事。」

  「這可一點也不傻。如果沒有了遺囑,那麼一切都是她的。」

  「她──蓋斯奇爾先生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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