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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你確信?想一想,裡奧奈茲太太。你一點看法都沒有嗎?沒有任何人心懷惡意?沒有爭吵?沒有嫉恨?」

  她仍然以蔑視的大眼睛盯著他。

  「我一點都不知道。」她說。

  「你說,你那天下午去看電影?」

  「是的──我六點半回來──是注射胰島素的時間——我──我──如同往常一般幫他注射,然後他──他整個人怪怪的。我嚇壞了──我急忙跑去找羅傑──我上次全都告訴過你了。我非得一再重複不可嗎?」她的聲音上揚,變得歇斯底里。

  「真是抱歉,裡奧奈茲太太。現在我可以跟布朗先生談談嗎?」

  「跟羅侖斯談?為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還是想跟他談談。」

  她懷疑地睜大眼睛看著他。

  「尤斯達士正在教室裡跟他學拉丁文。你要他來這裡嗎?」

  「不──我們去找他。」

  泰文勒很快地出門去。巡佐和我隨他身後。

  「你讓她一愣一愣的,長官,」藍姆巡佐說。

  泰文勒咕嚕一聲。他帶頭上了幾個臺階,沿著一條走道走進一間俯視花園的大房間。一個年約三十的金髮年輕人和一個英俊微黑的十六歲男孩正坐在一張桌旁。

  我們進門,他們抬起頭來。蘇菲亞的弟弟尤斯達士看著我,羅侖斯·布朗以煩惱的眼神盯著泰文勒督察長。

  我從沒看過象他這樣完全恐懼而癱瘓的人。他站起來,然後又坐下去。他用幾乎如老鼠一般的吱吱聲說:

  「噢──呃──早安,督察先生。」

  「早,」泰文勒簡短地說。「我能跟你談談嗎?」

  「是的,當然。太榮幸了,至少──」

  尤斯達士站了起來。

  「你要我離開嗎,督察長?」他的聲音愉快,帶點傲慢的意味。

  「我們──我們的課可以待會兒再繼續。」家教老師說。

  尤斯達士旁若無人地大跨步走向門去。他走路的姿勢有點僵硬,就在他穿過門去時,他接觸到我的眼光,伸出食指往脖子上作勢一橫,露齒一笑。然後隨手把門關上。

  「好了,布朗先生,」泰文勒說。「化驗結果相當明確。裡奧奈茲先生的死是伊色林造成的。」

  「我──你是說──裡奧奈茲先生真的是被毒死的?我還一直希望——」

  「他是被毒死的,」泰文勒簡短地說。「有人把胰島素換成了伊色林眼藥水。」

  「我無法相信……這簡直不可思議。」

  「問題是,誰有動機?」

  「沒有人。完全沒有人有!」年輕人的聲音激動地上揚。

  「你不想找你的律師來吧?」泰文勒問道。

  「我沒有律師,我不想要律師。我沒什麼好隱瞞的——沒什麼……」

  「而你相當瞭解你所說的將被記錄下來。」

  「我是清白的──我向你保證,我是清白的。」

  「我可沒說你不是。」泰文勒頓了一下。「裡奧奈茲太太比她丈夫年輕很多,不是嗎?」

  「我──我想是的──哦,我的意思是說,是的。」

  「她一定有時候感到寂寞吧?」

  羅侖斯·布朗沒有回答。他用舌頭舔舔乾澀的嘴唇。

  「有個年齡跟她差不多的伴住在這裡,一定讓她感到稱心吧?」

  「我——不,完全不是這樣──我的意思是說──我不知道。」

  「在我看來.你們之間產生依戀之情應該是相當自然的事。」

  年輕人激烈地抗議。

  「不是!不是!沒有這種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並非如此!裡奧奈茲太太一向對我非常好而我非常──非常尊敬她──就只是這樣,我可以向你保證,就只是這樣。作那種暗示是荒謬的事!荒謬!我不會殺害任何人──或是動藥瓶的手腳──或是任何這類的事。我非常敏感,而且高度神經質。我──光是殺人這個念頭對我來說就已經像是夢魘一般──我有宗教的理由反對殺戮。相反的,我做些醫院的工作──看管鍋爐──非常吃力的工作──我做不下去──他們讓我擔任教育工作。我在這裡盡我最大的能力教導尤斯達土和喬瑟芬──非常聰明的孩子,可是難以駕馭。每個人都對我非常好——裡奧奈茲先生、裡奧奈茲太太,還有哈薇蘭小姐。如今這件可怕的事情發生……而你懷疑我──我——殺人!」

  泰文勒督察慢慢地以感興趣的眼光打量著他。

  「我沒有這樣說,」他說。

  「可是你這樣想,我知道你這樣想!他們全都這樣想,他們那樣看著我,我──我無法再跟你說下去了,我人不舒服。」

  他匆匆走出去。泰文勒慢慢轉過頭來看著我。

  「怎麼樣,你對他有什麼看法?」

  「他嚇壞了。」

  「是的,我知道,不過,他是兇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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