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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珍妮佛說:「她的好處是守本分。從來不放肆,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蘭斯說:「聰明的瑪麗·竇夫。」說完又拿一塊巧克力蛋糕來吃。

  蘭姆士伯頓小姐說:「原來你又像偽幣般露面了。」

  蘭斯向她咧咧嘴。「愛菲姨媽,你說得不錯。」

  蘭姆士伯頓小姐嗤之以鼻:「哼!你可選對了時機。你爹昨天被人害死,警察滿屋子刺探,連垃圾箱都去挖。我由窗口看見了。」她停下來,再用鼻子吸吸氣才問道:「帶你太太來了?」

  「沒有,我把派蒂留在倫敦。」

  「這還有點腦筋。我如果是你,絕不帶她上這兒來。誰知道會出什麼事。」

  「她會出事?派蒂會出事?」

  「任何人都有可能。」蘭姆士伯頓小姐說。

  蘭斯·佛特斯庫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他問道:「愛菲姨媽,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嗎?」

  蘭姆士伯頓小姐不直接回答。「昨天有一位督察來這兒盤問我。他沒問出什麼結果。可是他不像外表那麼笨喔,才不哩。」她忿然說:「你外公地下有知,曉得這棟屋子來了警察,會有什麼感想呢——他在墳墓裡都不得安身。他終身是普裡矛斯教友會的弟兄。他發現我晚上參加英國國教的禮拜式,可不得了哇!我相信比起謀殺,那種事根本無傷大雅。」

  平日蘭斯聽見這種話一定會露出笑容,可是現在他黑黑的長臉依舊很嚴肅。他說:

  「你知道,我走了這麼久,什麼都不清楚。最近這兒發生過什麼事?」

  蘭姆士伯頓小姐抬眼看天。

  她堅定地說:「褻瀆神明的壞事。」

  「是的,是的,愛菲姨媽,無論如何你都會說這種話。不過警方憑什麼認為爹是在這棟房子裡被殺的?」

  蘭姆士伯頓小姐說:「通姦是一回事,謀殺是另外一回事,我不該想起她,真的不應該。」

  蘭斯似乎很機警。他問道:「阿黛兒?」

  「我的嘴巴封住了,不能講話。」蘭姆士伯頓小姐說。

  蘭斯說:「算了,老姨媽。這個措辭很迷人,卻沒什麼意義。阿黛兒有男朋友?阿黛兒跟男朋友在他的早茶裡放毒藥。案情是不是如此?」

  「請你不要開玩笑。」

  「你明知我不是開玩笑。」

  蘭姆士伯頓小姐突然說:「我告訴你一件事。我相信那個女孩子略有所知。」

  「哪個女孩子?」蘭斯好像很驚訝。

  蘭姆士伯頓小姐說:「那個鼻子呼呼響的女孩子。今天下午她該端茶上來給我,卻沒有端來。聽說沒告假就出去了。她如果去找警察,我不會吃驚的。誰替你開門?」

  「聽說名叫瑪麗·竇夫。看來很溫順——其實不見得。是她要去找警察嗎?」

  蘭姆士伯頓小姐說:「她不會去找警察。不——我是指那個蠢兮兮的小女侍。她整天像兔子動來動去,亂蹦亂跳。我說:『你怎麼啦?你是不是良心不安?』她說:『我沒做什麼——我不會做那種事。』我對她說:『但願你沒有,不過你有憂愁,對不對?』於是她鼻子發出聲音,說她不想害人惹上麻煩,她相信一定是弄錯了。我說:『喏,姑娘,你說實話,羞辱惡魔。』我是這麼說的。我說:『你去找警察,把你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訴他們,因為蒙蔽實情沒有好結果,無論多麼不愉快的事都不該隱瞞。』後來她胡扯一通,說她不能去找警察,說他們絕不會相信她,而且她該說什麼呢?最後她竟說她什麼都不知道。」

  蘭斯含糊其辭:「你不認為她只是想引人注目?」

  「不,我不認為。我想她嚇慌了。她可能看到或聽到什麼,因而對事情略有所知。那件事可能重要,也可能一點都不重要。」

  「你不認為她自己可能懷恨我爹,然後——」蘭斯遲疑半晌。

  蘭姆士伯頓小姐斷然搖搖頭。

  「你爹絕不會注意她這種女孩子。可憐的姑娘,沒有男人會注意她。啊,算了,我敢說這樣對她的靈魂反而有好處。」

  蘭斯對葛萊蒂的靈魂不感興趣。

  他問道:「你認為她會去警察局?」

  愛菲姨媽拚命點頭。

  「是的,我想她大概不願意在這棟房子裡跟他們說什麼,免得有人聽見。」

  蘭斯問道:「你認為她可能看見某人在食物裡動手腳?」

  愛菲姨媽猛瞧他一眼。

  「有可能,不是嗎?」她說。

  「是的,我想是的。」然後他辯解道:「這件事從頭到尾不合常情。活像偵探小說。」

  「柏西瓦爾太太是醫院的護士。」蘭姆士伯頓小姐說。

  這句話好像跟前面的話題毫無關係,蘭斯大惑不解望著她。

  蘭姆士伯頓小姐說:「醫院的護士慣于用藥。」

  蘭斯似乎很懷疑。

  「這種玩意兒——塔西因——可曾用做醫藥?」

  蘭姆士伯頓小姐說:「聽說是從紫杉果裡榨出來的。小孩偶爾會誤食紫杉果,病得很重。我記得小時候的一件病例。我印象很深,永遠忘不了。記憶中的事情有時候很管用。」

  蘭斯猛抬頭瞪著她。

  蘭姆士伯頓小姐說:「親情是一回事,我想我的親情比誰都來得深。可是我不支持邪惡的行為。惡行一定要摧毀。」

  克倫普太太正在板子上擀麵團,她抬起憤怒的紅臉說:

  「不跟我說一聲就出去了。偷溜出門,沒向任何人吭一聲。狡猾,就是那麼回事,狡猾!怕人家阻止她,我若逮到她,我會阻止她的!想想看!男主人死了,蘭斯少爺好多年沒回家,現在要回來,我對克倫普說:『管它休假不休假,我知道自己的責任。今天晚上不能像平常的禮拜四一樣吃冷餐,要吃體面的正餐。一位紳士從外國帶妻子回來——而她以前是嫁過貴族人家的——我們樣樣都得做得中規中矩。』小姐,你知道我的個性,你知道我以工作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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