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黑麥奇案 | 上頁 下頁
二〇


  他欣然說:「佛特斯庫先生,現在還不能確定什麼。喏,我能請問你有什麼計劃?」

  蘭斯思忖道:「計劃?我想我得改訂新計劃了。家屬在什麼地方?都在紫杉小築?」

  「是的。」

  「我還是馬上趕去好了。」他轉向他太太:「派蒂,你最好找家旅館住下來。」

  她連忙抗議:「不,不,蘭斯,我要跟你走。」

  「不,親親。」

  「我要去嘛。」

  「真的,我想你還是不要去比較好。不妨下榻——噢,我已經好久沒在倫敦逗留了——巴尼斯旅社。以前巴尼斯旅社是很優美很安靜的地方。我想還營業吧?」

  「噢,是的,佛特斯庫先生。」

  「對,派蒂,那邊若有房間,我把你安頓在那兒,然後我再去紫杉小築。」

  「我為什麼不能跟你去呢,蘭斯?」

  蘭斯的面孔突然顯得陰森森的。

  「坦白說,派蒂,我不敢確定大家歡不歡迎我。是爹請我回來的,可是爹死了。我不知道現在那個地方屬￿誰。我想是柏西,不然就是阿黛兒。總之,我要先看看人家怎麼接待我,再帶你去。何況——」

  「何況什麼?」

  「我不想帶你到一處有下毒者逍遙法外的住宅去。」

  「噢,胡扯。」

  蘭斯堅決地說:

  「派蒂,事關你的安危,我不願冒險。」

  杜博斯先生惱火了。他氣衝衝地把阿黛兒·佛特斯庫的信箋攔腰撕掉,丟進廢紙簍。接著他忽然慎重起來,又找出紙片,點根火柴燒成灰。他低聲咕噥道:

  「女人為什麼天生的這麼笨?最起碼的智慮……」這時候杜博斯先生鬱鬱沉思道,女人從來就不懂得小心。雖然他因此而獲利多回,可是現在他卻惱火了。他自己採取每一種預防措施。如果佛特斯庫太太打電話來,他吩咐人家說他不在。阿黛兒·佛特斯庫已經打給他三次了,現在她居然寫信來。大體上寫信更糟糕。他沉思一會兒,走到電話邊。

  「請問,我能不能跟佛特斯庫太太講話?是的,是杜博斯先生。」一兩分鐘後,他聽到她的聲音。

  「維維安,終於找到你了!」

  「是的,是的,阿黛兒,要小心。你在哪兒接電話?」

  「圖書室。」

  「門廳裡沒有人偷聽吧?」

  「他們為什麼要偷聽?」

  「咦,這誰知道呢。屋裡屋外是不是還有警察?」

  「不,他們暫時走了。噢,維維安親親,真可怕。」

  「是的,是的,我相信一定會的。不過阿黛兒,我們必須小心。」

  「噢,當然,親愛的。」

  「電話裡別叫我『親愛的』。這樣不安全。」

  「維維安,你未免太驚慌了吧?現在人人都叫『親愛的』。」

  「是,是,這話不假。不過你聽著。別打電話給我,也別寫信——」

  「不過維維安——」

  「只是暫時如此,你明白。我們必須小心。」

  「噢,好吧。」聽她的口音好像生氣了。

  「阿黛兒,聽著。我給你的信,你燒掉了吧?」

  阿黛兒·佛特斯庫遲疑片刻才說:

  「當然。我跟你說過我會燒的。」

  「那就好。現在我要掛斷了。別打電話,也別寫信,我會在恰當的時機給你消息。」

  他把聽筒放回掛鉤上,若有所思地摸摸臉頰。他覺得對方那片刻的遲疑很不對勁。阿黛兒燒了他的信沒有?女人都一樣。她們答應要燒東西,卻捨不得燒。

  杜博斯先生暗想:信件——女人老是要你寫信給她們。他自己儘量小心,可是人有時候就是逃不掉。他給阿黛兒·佛特斯庫的寥寥幾封信寫些什麼?他悶沉沉想道:「都是尋常的閒話。」不過萬一有特殊的字眼——特殊的措辭讓警方歪曲解釋成他們所要的意思呢?他憶起艾迪斯·湯普森案。他暗想自己的信純潔得很,卻又不敢確定。他愈來愈不安。就算阿黛兒還沒燒掉他的信,她現在有沒有腦筋把它燒掉?也許警方已經拿去了?他不知道她放在哪兒,也許放在樓上她特用的起居室——可能在花哨的小寫字臺裡。那是仿路易十四年代的假古物。以前她曾告訴他那兒有個秘密抽屜。秘密抽屜!這騙不了警察。不過現在屋裡屋外沒有警察,她說的。早上他們在那邊,現在都走了。

  先前他們大概忙著查食物中的毒素來源。但願他們還沒有逐室搜查房屋。也許他們得申請或取得搜索狀才能這麼做。如果他現在立即行動,可能——

  他腦中清晰浮出房子的畫面。天快黑了,茶點將端入圖書室或客廳。人人都聚集在樓下,僕傭則在僕人廳喝茶。二樓一定沒有人。穿過花園,沿著遮蔽效果甚佳的紫杉樹籬走過去很簡單。有一扇小側門通到大露臺,不到就寢時刻從來不上鎖,可以從那邊溜進去,選擇恰當的時機溜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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