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牙醫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三七


  赫克爾波洛沉默片刻,緩慢而沉重地說:「如果您想問我的看法——記住,這只是一種看法,那麼,是的,我認為她死了——」

  「您怎麼會這麼想?」

  赫克爾波洛微微一笑。

  他說:「要是我說是因為抽屜裡一雙沒穿過的長統絲襪的話,您還是不會明白的。」

  阿裡斯泰爾布倫特難以理解地盯著他。

  「您真是個怪人,波洛先生。「

  「我非常古怪。也就是說,我有方法,有條理,講邏輯——我不會為支持某種設想而歪曲事實——而這,我認為——實在是非同尋常的。」

  阿裡斯泰爾布倫特說:「我一直在腦子裡翻來覆去地想這事——我每想通一件事總是要費些時間的。而這整個事情簡直太離奇了!我是說——那個牙醫開槍自殺了,然後這個查普曼夫人又給毀了容裝進她自己的毛皮箱子裡,這事做得太讓人噁心了,噁心得要命!我沒法不感到這後面一定有名堂。」

  波洛點點頭。

  布倫特說:「您知道——我反復想過——我堅信那女人從來不認識我妻子。那只不過是想跟我說話的藉口。但是為什麼?這對她有什麼好處?我是說——除了硬要一小筆捐款——可就連這也是給那個團體而不是給她個人的啊。我確實感到——這——這是策劃好的——在診所前的臺階上碰上我。這太過於巧合了。時間選擇之精確令人懷疑!可為什麼?這就是我老在問自己的問題——為什麼?」

  「這可是說到點子上了——為什麼?我也在問自己——但我不知道——不,我也不知道。」

  「您對此真沒一點看法嗎?」

  波洛氣惱地搖晃著一隻手。

  「我的看法還很不成熟。我告訴自己,這可能是為了向某個人指明您而玩的詭計——要讓那人認識您。但這又是荒唐的——您是那樣一位著名的人物——再怎麼講都可以只是說:『瞧,那就是他——在門邊要進去的那個人』,這要簡單得多。」

  「再有」布倫特說,「為什麼會有人想認得我呢?」

  「布倫特先生,請再回想一下您那天在手術椅上的情況。莫利先生說的話裡邊有沒有什麼引起您警覺的東西?您還記不記得有什麼可以作為線索的東西?」

  阿裡斯泰爾布倫特皺起眉頭盡力地回想著,然後他說:「對不起,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您完全可以肯定他沒提到過這個女人——這個塞恩斯伯裡西爾小姐嗎?」

  「是的。」

  「或者另一個女人呢——查普曼夫人?」

  「沒有——沒有——他根本就沒談起過人。我們提到過玫瑰,缺雨的花園,度假——再沒別的了。」

  「您在那兒的時候沒有人進來嗎?」

  「讓我想想——沒有,我想沒有。其它幾次我記得好象有個年輕姑娘在那兒——一個金髮女郎。但那那天沒在。噢,對了,我記得另外一個牙醫進來過——他說話帶愛爾蘭口音。」

  「他說過什麼或者做過什麼嗎?」

  「只是問了莫利幾個問題就走了。我覺得莫利對他很簡慢。他只在那兒呆了一兩分鐘。」

  「您再記不起別的情況了?一點都沒有了嗎?」

  「沒有了。他完全正常。」

  赫克爾波洛若有所思地說道:「我也覺得他完全正常。」

  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波洛又說:「先生,您還記得起那天上午有個年輕人跟您一起在樓下候診室裡嗎?」

  阿裡斯泰爾布倫特皺起了眉。

  「讓我想想——是的,有個年輕人——他簡直是坐立不安。但我不特別記得他了。怎麼?」

  「您再見到他能認出來嗎?」

  布倫特搖搖頭:「我幾乎沒正眼看過他。」

  「他一點兒都沒試著跟您拉拉話嗎?」

  「沒有」布倫特非常驚奇地看著對方,「什麼意思?這個年輕人是誰。」

  「他叫霍華德雷克斯。」

  波洛期望著能看到一點反應,但他什麼也沒看到。

  「我有必要知道他的名字嗎?或者我在別的什麼地方見過他嗎?」

  「我想您沒見過他。他是您的侄外孫女奧莉維亞的朋友。」

  「哦,珍妮的朋友。」

  「我想,她母親不贊成這種友誼。」

  阿裡斯泰爾布倫特不在意地說:「我認為這對珍妮不會有任何作用。」

  「她母親把這種友誼看得很嚴重,我覺得她把女兒從美國帶來,就是為了讓她脫離這個年輕人。」

  「噢!」布倫特臉上顯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就是那個傢伙,是嗎?」

  「啊哈,您現在感興趣了。」

  「我相信,這個年輕人不論在哪個方面都是令人討厭的。他跟許多顛覆活動有牽連。」

  「我從奧莉維亞小姐那裡得知,他那天在夏洛蒂皇后街訂了預約,完全是為了去看您。」

  「企圖去說服我贊成他?」

  「呃——不——據我所知那意圖是想誘導他來贊同您。」

  阿裡斯泰爾布倫特憤怒地說:「噢,這些該死的不要臉的!」

  波洛笑了:「看起來您就是他最不滿的那一切。」

  「他才是那種我最不滿的年輕人呢!成天把時間花在叫囂似的演講和誇誇其談的空話上,卻不去幹點正當的工作!」

  波洛沉默片刻,又說:「您能允許我問您一個不禮貌的、純屬您私人的問題嗎?」

  「儘管說。」

  「如果您死了,遺囑裡對後事是怎麼安排的?」

  布倫特雙目圓睜,他敏感地問:「您為什麼想知道這個?」

  「因為——僅僅只是有可能」他聳了聳肩——「那可能跟這個案子有關。」

  「荒唐!」

  「也許是,但也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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