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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我可以使它們變得更黑一點。」塔彭絲說,「櫻桃色的口紅也很有用處,最好是特別鮮豔的那種。」

  「塔彭絲,」湯米說,「看來,你的內心深處是真正放蕩不羈的。你嫁給我這樣一個因循守舊、嚴肅有餘的中年男人,真是太虧了。」

  「你等著瞧,」塔彭絲反唇相譏,「當你在『巨蟒夜總會』多待上幾次,我看你就不會再這麼因循守舊了。」

  湯米從壁櫥裡拿出幾瓶酒、兩個玻璃杯和一個雞尾酒搖杯。

  「讓我們從現在就開始吧!」他說,「我們要緊緊追蹤你—『劈劈啪啪的發聲者』,我們發誓要將你們逮捕歸案。」

  事實證明,與萊德勞夫婦結識使一切都變得很容易。這時的湯米和塔彭絲,年輕,穿著時髦,渴望生活,口袋中有的是錢來揮霍。他們很快便可以自由涉足于萊德勞夫婦及其同夥那特別排外的小圈子。

  梅傑·萊德勞是個高大、漂亮的男子,一副典型的英國紳士派頭,舉手投足就好像一個精神飽滿的運動員。可遺憾的是,他的眼睛裡微微流露出幾分運氣不佳的神色。他還不時斜眼向兩側警惕地瞟來瞟去,這種表情竟也奇怪地與他那做作的性格相吻合。

  他是一個非常精明沉著的賭牌高手。湯米注意到,當對方下了大賭注時,他是很少認輸而離開牌桌的。

  瑪格麗特。萊德勞的性格卻完全兩樣。她是個非常迷人的妖精。她那苗條柔軟的腰身宛若水蛇,那美麗嬌豔的臉蛋正如格羅茲①畫筆下的美人圖。她那一口不純正的英語競說得十分優雅,這反而給她添加了消魂奪魄的魅力。在場米看來,很多男人甘願做她的奴隸,也就不足為怪了。從初次見面起,她似乎對湯米就特別感興趣。為了逼真地演好他的角色,湯米也讓自己加入了她的崇拜者的隊伍。

  ①枯羅茲(1725一1805).法國畫家。—譯注。

  「我親愛的湯米,」她常常嗲聲嗲氣地說,「非常明顯,我已完全離不開我的湯米了。他的頭髮就像日落前的晚霞,太漂亮了!」

  她的父親是個十分陰險狡猾的傢伙。而從表面上看,他卻是非常正直和誠實的。他蓄著黑色的短鬍鬚,一雙眼睛像鷹那般犀利。

  塔彭絲首戰告捷,她拿著十張一英鎊票面的鈔票向湯米走來。

  「你仔細看著這些鈔票,都是假的,我沒辨認錯吧?」

  湯米非常細心地檢查了那些鈔票,最後認定塔彭絲的判斷是正確的。

  「你從哪兒弄到手的?」

  「是那個叫吉米·福克納的年輕人。瑪格麗特·萊德勞叫他用這些錢給她在一匹馬上押注。我對他說我需要一點零錢,就用一張十英鎊票面的鈔票換過來了。」

  「全都是嶄新的,」湯米沉思道,「它們不可能經過了很多人的手。我想——年輕的福克納不會有問題吧?」

  「你說吉米?啊,他簡直太好了。他和我快成了形影不離的朋友了。」

  「這我已經注意到了。」湯米冷冰冰地說,「你真的認為這確有必要嗎?」

  「噢,這只是遊戲而已。」塔彭絲興高采烈地說,「這是一種樂趣。他是個多棒的小夥子呀!我真高興讓他擺脫那女人的控制。你無法想像他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冤枉錢。」

  「塔彭絲,在我看來他好像愈來愈熱戀上你啦。」

  「有時,我自個兒也這樣認為。知道自己仍然年輕迷人是多麼讓人高興的事,難道不是嗎?」

  「塔彭絲,你一向的道德高調現在可悲地一落千丈。你以錯誤的觀點來看待眼前的事情。」

  「這麼多年來,我都沒有這樣快活過了。」塔彭絲毫無顧忌地說,「你在指責我的不是,那你自己呢?這幾天你以為我什麼也沒看見嗎?難道你離開過瑪格麗特·萊德勞的裙子邊半步嗎?」

  「那是辦公事。」湯米的口氣很嚴厲。

  「但是,她非常迷人,你不會否認吧!」

  「她與我不般配,」湯米說,「我不會崇拜她的。」

  「撒謊!」塔彭絲笑了起來,「但我總是認為嫁給一個說謊的人要比嫁給一個白癡強。」

  「依我之見,」揚米說,「絕無必要強求做丈夫的兩者都兼而有之,對吧?」

  塔彭絲只給他投去愛憐的目光,然後便走了。

  在萊德勞太大那成群結隊的崇拜者之中,有一個名叫漢克·賴德的紳士。他性格質樸,但卻非常富有。

  賴德先生來自亞拉巴馬。在初次見面之後,他就有意要結交湯米,並爭取得到場米的信任。

  「先生,那是一個妙不可言的女人。」賴德先生讚歎道。

  他以虔誠的目光盯著那美麗的瑪格麗特,「她絕對是文明的象徵。有誰能不拜倒在快活的法國女神的石榴裙下,你能做到嗎?當我靠近她身邊時,我就感到自己似乎成了萬能的上帝的最虔誠的信徒之一。我猜想,萬能的上帝在嘗試創造像她這樣十全十美的美人之前,就肯定對她了如指掌了。」

  湯米彬彬有禮地同意了對方的觀點。賴德先生則更感到無拘無束了。

  「像她這樣花容月貌的佳人居然會為錢發愁,這簡直是一種恥辱。」

  「真有這事?」湯米問道。

  「你不會相信她的日子有多難。萊德勞簡直是個怪人。

  她曾對我談過,她伯他伯得要命,根本不敢對他提起她要花點小錢。」

  「是小錢嗎?」湯米馬上問了一句。

  「是的——我是說小錢:女人嘛,總是要講究穿戴的。時髦的服裝越是少就越是值錢,這一點,我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像她這樣美貌的女人是不會到處奔跑去買廉價的換季服裝的。玩牌也是一樣,這可憐的小東西玩起牌來賭運特別不佳。不知怎麼搞的,昨天晚上她輸給了我五十英鎊。」

  「但她前天晚上贏了吉米·福克納二英鎊。」湯米毫無表情地說。

  「真的?那就讓我感到寬慰點了。順便問一下,聽說最近有不少假鈔在你們國家氾濫成災。今天上午我去銀行存了一大筆錢,但是其中的百分之二十五被退了出來。銀行的那位先生很有禮貌地把這事告訴了我。」

  「啊!那是一個很大的比例。那些假鈔看上去很新嗎?」

  「完全是嶄新的,就像剛造出來的—一樣。我想,那些錢都是萊德勞太太付給我的。真弄不清楚她是從哪兒弄來的。很可能是從賽馬場上的一個惡棍手中得到的。」

  「有道理,」湯米說,「這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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