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犯罪團夥 | 上頁 下頁
三四


  「但願你們別把我的空心手杖給弄丟了。」他語氣溫和地說,「我可是化了大價錢請人特製的。」

  「你的膽量還真不小,」那人說道,停頓了大約一分鐘,「然而,你畢竟只是個笨蛋。你難道還不清楚,我已經把你攝在我空著的手心裡了嗎?你現在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中。可惜,那些認識你的人不可能再見到你了!」

  「你能不能省掉這些感情誇張的臺詞?」湯米抱怨地請求道,「難道我必須背誦,『汝,惡棍也,吾將挫汝。』之類早已過時的臺詞嗎?」

  「多想想那位姑娘吧!」那人眼睛緊緊地盯著他說,「難道她就不會觸動你的感情嗎?」

  「剛才,我大氣不能出地被挾持到了這兒。根據這種情況推斷,」湯米說,「我只能得出一個不可否認的結論,那位可愛的小夥子哈克是這場孤注一擲的行動的幫兇之一。因此,我那不幸的秘書將會很快加入這個小小的聚會。」

  「你是聰明一時,糊塗一世。貝雷斯福德太大——你看,我對你們了如指掌——貝雷斯福德太大不會被帶到這兒來。那是我採取的一個小小的防範措施。我突然有個想法,你那些在重要部門供職的朋友可能總是注視著你們的行蹤。出於這種原因,我有意兵分兩路,他們便不可能同時嗅出你們兩人的蹤跡。若有意外,我總能把其中一人控制在我手中。現在,我在等——」

  突然,門開了,打斷了他的話。開門的人是那車夫。

  「老爺,我們沒被人跟蹤。一切正常。」

  「太好了,格雷戈裡,你可以走了。」

  門隨即又被關上。

  「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那「公爵」說,「我們該怎麼處置你呢,貝雷斯福德·布倫特先生?」

  「我只希望你把這討厭之極的眼罩給我取下來。」湯米說。

  「我想,就不必了吧!戴著它,你就是真正的雙目失明。

  不戴它,你就能像我一樣看得清楚明白。這對實施我的小計劃可不利。我有一個精心設計的計劃。布倫特先生,你是熱衷於聳人聽聞的故事的。今天你和你太大玩的這場小遊戲就足以證明這一點。今天,我同樣也安排了一個小遊戲,只是更為單純罷了。當我給你解釋清楚後,我敢肯定你一定會欣然接受的。你注意沒有?你腳下的這塊地板是金屬製成的。在其表面,這兒,還有那兒,都安裝有球形凸出物。我只要一摁電鈕——頓時響起一陣尖利的哢嚓聲,電流就接通了。只要一踏在其中一個這種小玩意兒上,那就意味著——

  死亡!你懂嗎?要是你能看見——可是你卻什麼也看不見。

  你永遠生活在黑暗之中。這個小遊戲嘛——就叫盲人與死亡捉迷藏。倘若你能安全走到門旁——你就獲得自由!但我想,在你還遠離門邊時,就註定要踩到一個這致命的小玩意兒。這對我來說——將是最大的樂趣。」

  他走到場米身邊,給他解開了綁住的雙手,接著把手杖遞給了他,並帶著諷刺的表情微微地鞠了一躬。

  「聞名退還的盲人解難題專家,讓我們看看他能否解決這個小問題。我就站在這兒,手中舉著子彈上膛的槍。只要你一抬手去摘掉你臉上的眼罩,我馬上就開槍。明白了嗎?」

  「非常明白。」湯米說。他的臉色愈發蒼白,但也只好下定決心了。「我想,我根本不可能有絲毫活命的機會了,是吧?」

  「啊!這個嘛——」對方聳了聳肩。

  「你是個該死的、詭計多端的魔鬼,我沒錯吧?」湯米說,「但是你忘掉了一件事。請行個好,我能點支煙嗎?我衰弱的心臟怦怦地跳個不停。」

  「點支煙是可以的——但不准耍花招。我會注視你的一舉一動的。還有,可別忘記我的槍是上了膛的。」

  「我可不是馬戲團的狗,」湯米戰戰兢兢地說,「我是麼花招也不會玩的。」他掏出煙盒,拿出了一支煙,然後手摸索著去找火柴。「請放心,我不是在模槍。再說,你是再清楚不過的,我是赤手空拳。但不管怎樣,正如我剛才還在提醒你,你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

  湯米從火柴盒中掏出一根火柴,擺出要擦的架勢。

  「我雙目失明,而你的眼睛卻很明亮。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你處於絕對的優勢。假設我倆都同處於黑暗之中——

  嗯?那你的優勢又在何處呢?」

  他擦燃了火柴。

  「你是讓我瞄準電燈開關射擊?使整個房間頓時一片黑暗?你想得太美了。」

  「倘若這樣做不行,」湯米說,「那我也設法給你帶來黑暗。俗話說,兩極相通。那麼只射擊燈泡又如何?」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燃著的火柴點著了他拿在手上的什麼東西,隨即把那東西猛地扔在了桌子上。

  一道使人眩目的閃光突然照得房間通明。

  刹那間,那位「公爵」的雙眼被這閃電般的強光刺激得緊閉著,身子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緊握槍的手也垂了下來。

  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竟發覺自己的心窩處被一件尖利的東西戳住。

  「把槍扔在地上!」湯米厲聲命令道,「快把槍扔掉!我想你會說,用一根空心手杖來對付你是一種蹩腳的手段。對此,我是同意的。我也不會用它。但一根內藏刀劍的手杖卻是得心應手的武器。你難道不這樣認為嗎?它完全像鎂光條那樣得心應手。把槍扔在地上!」

  面對那寒光閃閃、鋒利無比的杖劍,那人只好乖乖地把槍扔在地上。他突然往後一跳,哈哈地大笑起來。

  「儘管如此,我還是占絕對優勢,」他獰笑著說,「因為我能看得見,而你卻不能。」

  「這正是你犯錯誤的原因,」湯米說,「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這個眼罩是假的。我也可以給塔彭絲戴上一副。今天一開始,我就讓你產生一兩個錯覺。然後,午餐結束後的那場無可挑剔的表演,更使你確信不疑我是真的雙目失明。上帝可以作證,我剛才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到門邊,而決不會踩到那些球形凸出物。但我根本不相信你是個說話算話的君子。你是決不會讓我活著從這兒出去的。好了,現在輪到你該小心了——」

  聽到湯米的這番話,那位「公爵」氣得勝都變了形。他暴跳如雷地向前猛衝過去,完全記不得應該看清才下腳。

  突然,只見一道藍色的閃光,他的身子搖晃了幾下,撲通一聲倒在了地板上。頃刻間,房間裡充滿了燒焦的肉體和臭氧的混合氣味。

  「呦!」湯米噓了一聲。

  他擦了擦險上的冷汗。

  然後他小聲謹慎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牆邊,摁了一下那人曾經操縱過的開關。

  他快步穿過房間走到了門邊,小心地把門拉開,伸頭望瞭望外面。門外一個人都沒有。然後,他下了臺階,走出了房子的大門。

  他來到街上,心有餘悸地回頭望瞭望那幢房子,同時留心看了一眼門牌。隨後,他快步向最近的一個電話亭走去。

  他焦急不安地等了一會兒,然後聽到話筒裡傳來了他日極為熟悉的聲音。

  「塔彭絲嗎?謝天謝地!」

  「是我,我很好。我當時完全明白你的意圖。利用去與酒店領班交涉的那點時間,我通知西菲,就是外號叫河蝦的,火速趕到布利茨酒店去跟蹤另外兩個陌生人。艾伯特及時趕到那兒。當我坐的那一輛車剛開走,他便乘出租車緊跟其後。看清楚他們帶我去的地方後,他就趕緊打電話通知了警察。」

  「艾伯特永遠是個機靈的小夥子,」湯米讚歎道,「他具有騎士的氣概。我當時就堅信,他一定會選擇去尾隨你的。

  儘管如此,我還是一直放心不下。我有許許多多的話要對你說。我現在——馬上——就直接回來。回來後我要辦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聖鄧斯坦歌劇院開一張巨額的支票去定座。

  上帝啊!看不到那場演出將是終生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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