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復仇的女神 | 上頁 下頁
五四


  「我想是從那時候起,」馬普爾說:「我終於有了個結論。因為在同一個時候我聽到了拉菲爾先生的兒子的整個故事。這個犯了過失的孩子,是一名前科犯,做了很多壞事,可是沒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他可能是兇手。一切證據對他不利。任何人都會猜測,是他殺害了這女孩子,我現在已知道她叫維妮黛漢脫。可是亞契達在這件事上,好象戴上最後一頂王冠。他認識那兩個年輕人。他們到他那裡,說要結婚,他便自己擔起責任,決定讓他們結婚。他認為,這也許不是一件聰明的婚姻,但卻被事實證明是正當的一件婚姻,他們兩人彼此相愛。這個女孩子愛這男孩子,象他叫做的真實的愛——象她名字一樣真實的愛。而他認為,那個男孩子,雖然因性方面的事,聲明狼籍,確實是真正在愛這女孩子,多方面對她一片真心,盡力想矯正他一些邪惡的癖性。亞契達卻不抱樂觀。我想,他並不相信,這會是一件完全幸福的婚姻。他的想法是,象他叫做是一件必須的婚姻——必須的是,因為如果你愛得過頭,你就須付出代價,即使這代價令人失望,和相當令人不愉快。但有一件事,我完全確定:被毀損的頭部和臉部,不可能是一個真正愛這女孩子的男孩子做的事。這不是一件性攻擊事件。在這件愛情事件裡,愛的根苗是軟弱的。我準備同意亞契達的話。不過我也明白,我得到了真正線索,那是鄧波兒小姐告訴我的。她說,維妮黛的死因是『愛』——最令人可怕的字眼。」

  「這已很清楚了,」馬普爾說:「我想,我已知道了有若干時候了。就是這件小事情不符合,但現在符合了。符合了鄧波兒小姐所說的話,維妮黛死的原因。她最初說了這個字,『愛』,然後說:『愛』可能是最可怕的字眼。那時,就很清楚且完全的說明了——克勞蒂對這女孩子,具有壓制性的愛。這女孩子對她英雄式崇拜的愛,對她的依賴,然後當她長大一點的時候,她有了正常的直覺。她需要愛,需要自由自在的愛,需要結婚,生孩子。需要她愛的這男孩子。她知道他不可靠,知道人們說他是壞蛋,可是,這動搖不了任何女孩子對一個男孩子的愛意。不,年輕女孩子常常喜歡壞蛋,她們同壞蛋愛上了,完全確信能夠改變他們。她們體貼人意,愛情始終不渝,可靠的丈夫們得到了收穫,在我年輕時候,一個女孩子會變成『他們的姊妹』,這從沒有完全令他們滿意。

  維妮黛愛上了密契爾,密契爾準備展開一頁新的生活,要娶這女孩子,真的不再希望愛旁的女孩子。所以他們計劃結婚。我想,維妮黛曾寫信給鄧波兒小姐,告訴她說,她將和密契爾結婚。這是秘密安排的,因為我認為,維妮黛的確體會到,她做的事,不會被克勞蒂允許的;而她心中真想逃避掉她過去深深愛著的人,因為那樣的愛,不是正常的愛。當然,克勞蒂是想盡法子阻止他們了。所以,象旁的年輕人一樣,他們私奔了。他們不需要飛去格瑞那格林,他們已到了法定的結婚年齡。因此她向亞契達訴苦,她的老朋友,亞契達牧師便替他們安排好了婚禮的日子,時間、地點,可能甚至她秘密地帶了一些婚禮時穿的衣裳。沒有疑問的,他們在某個地點會晤。他們必須分別的到這會晤地點。我在想,密契爾到了那裡,可是她沒有來。他等候她,然後想知道,為什麼她沒有來,我認為,也許會傳送給他一個消息,或甚至寄給他一封信。克勞蒂可能用假冒的筆法,說她改變了主意。這便全完蛋了,她走掉了一段時間,以便事過境遷。我說不出。

  但我不認為,他曾想到,或做夢也沒想到這真正的原因——為什麼她沒有來,為什麼她連信也沒寫給他。他當時並沒認為她是故意的、無情或幾乎是瘋狂的,也許是破壞性的。

  克勞蒂不想失去她心愛的女孩子,不想讓維妮黛走掉,不想讓維妮黛跑到她痛恨和厭惡的那名年輕人那裡。她用她自己的做法,保有了維妮黛。但我不相信的是——她會把這女孩子勒死,再毀損了她的頭臉。我不認為,她不可能忍心這樣做。她把那間坍倒的溫室的磚頭,再重新佈置過,堆上泥土和草皮。這女孩子可能已喝下過多的安眠藥。一杯毒藥——即使不是毒藥。她在那花園裡埋掉這女孩子,堆好磚頭,泥土,和草皮——」

  「不會引起另兩個妹妹的猜疑嗎?」

  「那時候,格勒尼太太並不住在那裡,她還和她的丈夫住在國外呢。不過安瑟亞在那裡。我在想,安瑟亞並不清楚事情的經過。我說不出,她首先懷疑到死亡,但她知道,克勞蒂忙著在堆起一處土墩,用開了花的灌木植物種在上面,把那裡形成一個美麗的地方。我在想,也許後來她有點清楚了。然後克勞蒂接受了邪惡,做出了邪惡的事,向邪惡低了頭,對她下一步做的事,便沒有一點疑懼了。她對做出的計劃很欣賞。她對一個羞澀、有性感的鄉下小女孩,是有相當影響力的,這小女孩不時向她乞討施捨。這對她而言是容易的事。安排好那一天,帶了這女孩去野餐,或是跑去老遠地方做一次旅行。

  她預先選上了這地點。把她勒死,毀損了她的頭臉,把她埋在翻過的泥土、樹頁和樹枝下面。她做了任何這樣的事情,有誰會懷疑到是她呢?她把維妮黛的手皮包放到那裡,一小串維妮黛常戴的項鍊,還可能替她穿上維妮黛的衣裳。她希望這件犯罪,不會在短時間內被人發覺。在這時候,她散佈出謠言,說諾娜,被人看到在密契爾的車子裡,同密契爾在一起。可能也是她散佈謠言,說維妮黛毀了約,因為他對這女孩子不忠誠。她可能說了任何的話,我想她說的每一句話,她全感到高興,一個可憐的喪魂落魄的人。」

  「你為什麼說:可憐喪魂落魄的人呢?馬普爾小姐?」

  「因為我認為,會有誰受到的任何痛苦,象克勞蒂自始至終所受到的那樣深切——到現在有十年了——始終生活在悲傷裡。她不得不活下去。她保有了維妮黛,保有了她在那幢古老莊園的花園裡,永遠在那裡保有了她。她起初並沒有體會到那有何意義——她萬般渴望這女孩子,再能活過來。我不認為,她曾悔恨過。甚至有過那種安慰。她只是受盡苦痛,年復一年的不斷受盡苦痛。現在我才明白了鄧波兒小姐的話——也許比她自己更明白。『愛』是一件令人非常可怕的事情。邪惡的活著,是最可能的事情。克勞蒂不得一天一天的活下去,一年一年的活下去。安瑟亞卻怕起來了。她對克勞蒂所做的事,知道得更清楚了,她認為,克勞蒂發覺到她已知道了。她害怕克勞蒂可能做出的事。克勞蒂叫她拿了那只包裹到郵局去。她對我說到安瑟亞,說她有精神病,如果她受到困擾或嫉妒,可能會做出任何事情的。我在想,是的,那會在不久的將來,對安瑟亞可能發生的事情,由於犯罪的心理,發生一次安排好的自殺——」

  「而你還對那個女人感到難過嗎?」麥克乃在問。「惡性的邪惡象癌症——一種惡性的腫瘤。帶來了痛苦的受罪。」

  「當然。」馬普爾說。

  「我想,你能說說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嗎?」溫斯德問:「在你的守護神帶了你離開後?」

  「你是說克勞蒂嗎?她拿起我的那杯牛奶。當柯克小姐領我走出房間時,她還端著那杯牛奶呢。我猜想她——她喝了下去,不是嗎?」

  「是的,你知道可能發生那樣的事情嗎?」

  「我沒想到。不,不是在那時候。我認為,如果我想到的話,我可能會知道的了。」

  「沒有人能夠阻止她。她喝得這麼快,也沒有人知道,那杯牛奶裡放了有毒藥呢。」

  「因此她喝下去了。」

  「這使你吃驚了?」

  「不,這對她來說,似乎做得非常的自然,人們不會多麼奇怪的。這一次是她想要逃避了——逃避她活下去的所有事情。就象維妮黛想逃避,在那裡過的生活一樣。很奇怪,是不是?一報還一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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