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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我為魯克斯摩爾夫婦安排行程。他是親切的老頭子,對苔蘚和各種植物相當著迷。她則是——咦,你已經觀察過她是哪一種人了!旅程簡直像夢魘。我一點都不喜歡那個女人,事實上還相當討厭她。她太熱情,老害我尷尬得難受。頭兩周沒出什麼問題。後來我們都發燒了。她和我的病情較輕。

  魯克斯摩爾老頭很嚴重。有一天夜裡,現在你得仔細聽,我坐在帳篷外面,突然看見魯克斯摩爾老頭遠遠向河邊的灌木叢走去。他發燒燒得迷迷糊糊,對自己的行動毫無知覺。他眼看要掉進河裡了,若在那個地點墜河,一定會淹死。不能冒險。跑過去救他來不及,只有一個辦法。我的步槍照例在我身旁。我抓起槍。我的槍法相當准,自信能射中老頭的腿部。我正要開槍,那個白癡女人居然撲到我身上,嘴裡嚷著『別開槍,千萬別開槍』。她抓住我的手臂,輕輕一扯,槍子射出去,結果子彈射中他的背後,他中彈死亡!

  「告訴你,現狀真可怕。那個笨女人還不知道她闖了禍。她不知道自己該為丈夫的死亡負責,反而堅信我因為愛她而蓄意殺老頭子,你說怪不怪!

  我們鬧得好厲害,她硬要宣佈他發燒死掉。我為她難過,看她不知道自己闖禍,更替她傷心。可是真相說出來她就非想通不可了。而且她百分之百確定我愛她入迷,害得我真難受。她若到處這麼嚷嚷,可就糟了。最後我同意照她的意思去做。我承認,想圖個清靜。發燒或意外死亡畢竟沒有多大的差別。

  雖然這個女人是天殺的呆子,我卻不忍拖著她面對種種不愉快的經驗。次日我宣佈教授發燒死亡,我們為他舉行葬禮。扛屍人當然知道真相,不過他們對我很忠實,必要時我說什麼他們都肯發誓作證。我們葬好魯克斯摩爾教授,回到文明世界。此後我費了不少工夫來躲避那個女人。」

  他停下來,然後靜靜地說:「白羅先生,這是我的報告。」

  白羅慢慢說:「那天晚宴上,夏塔納先生提的就是這回事,至少你這麼想吧?」

  德斯帕點點頭。「他一定是聽魯克斯摩爾太太說的。要套出她這段話很容易。而他一定覺得好玩。」

  「這段故事落在夏塔納先生那種人手裡,對你來說,危險性可能很大。」

  德斯帕聳聳肩。

  「我不怕夏塔納。」

  白羅沒答腔。德斯帕平平靜靜地說:「這方面你也得聽信我的話。不錯,我有理由希望夏塔納死掉。好啦,真相已說出來了,信不信由你。」

  白羅伸出一隻手。「德斯帕少校,我相信。我相信南美洲那件事跟你說的完全相符。」

  德斯帕滿面春風,簡潔地說:「謝謝。」

  他熱情地握住白羅的手。

  第二十二章 來自康比愛克城的證據

  巴特探長正在康比愛克城的警察局裡。哈普督察滿面通紅,以悅耳的德文郡嗓音慢慢說話。

  「大人,就是這樣,好像沒問題嘛。醫生弄明白了。人人都弄明白了。

  怎麼?」

  「再說說那兩個瓶子的事情給我聽。我想弄個清楚。」

  「無花果糖漿——這一瓶就是。她似乎按時服用。還有這一瓶塗帽子的色漆,她自己使用,或者由陪侍她的小姐代為使用,把一頂花園帽抹得鮮豔一點。剩下很多,瓶子破了,班森太太自己說:」倒進那個舊瓶子裡吧,無花果糖漿的瓶子。『這沒有問題。傭人聽她說的。侍伴梅瑞迪斯小姐、傭人和使女,她們都一致這麼說。塗帽子的色漆裝進無花果糖漿的舊瓶子裡,跟其它瑣物一起放在浴室的頂架上。」

  「沒有重新貼標簽?」

  「沒有,確實太不當心了;驗屍官曾這麼說。」

  「說下去吧。」

  「某一天晚上,死者走進浴室,取下一個無花果糖漿的瓶子,倒一杯液體來喝,發現弄錯,家人立刻去請醫生。他出診去了,大家隔一段時間才找到他。他們盡力施救,她卻死了。」

  「她自己相信是意外?」

  「噢,是的,人人都這麼想。瓶子不知怎麼搞混了。有人說大概是女傭撣灰塵的時候換錯,但她發誓沒有。」

  巴特探長不開腔,默默思考。真容易,把一個瓶子由頂架拿下來,跟另一個瓶子對換。這種錯誤很難追查,可能是戴手套拿的,反正最後的指紋一定屬￿班森太太本人。是的,真容易,真簡單。不過仍算謀殺案呀!完美的罪行。

  可是動機呢?他依舊不解。為什麼殺人?

  他問道:「班森太太死後,梅瑞迪斯小姐沒分到錢財吧?」

  哈普督察搖搖頭。「沒有。她才去六星期左右。我想那個地方不好待。

  小姐們通常都幹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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