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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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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達沒答腔。她盯著奧利佛太太,滿懷年輕人對名人的敬意,卻又夾著點失望。 奧利佛太太揮手說:「你喜不喜歡這種壁紙?我好喜歡鳥兒。這些葉簇大概是熱帶產的。即使天氣冷得要命,我看了也覺得是大熱天。除非自覺很暖很暖,我什麼事都做不來。不過我筆下的史文·赫森每天早晨都得打破浴室的冰層!」 露達說:「我認為棒極了。你說我沒打擾你,多謝。」 奧利佛太太說:「我們喝點咖啡,吃點烤麵包片。咖啡很濃,烤麵包片熱烘烘的。我隨時吃得下。」 她走到門口,開門叫喚,接著回來說:「你為什麼進城,是不是來逛街?」 「是的,我逛街買了點東西。」 「梅瑞迪斯小姐也進城了?」 「是的,她跟德斯帕少校去找一位律師。」 「律師,呃?」奧利佛太太的眉毛往上挑,表示詢問。 「是的,她跟德斯帕少校說她該找一個律師。他非常好心,真的!」 奧利佛太太說:「我也好心,不過好像不太受歡迎,對不對?事實上,我認為你的朋友很氣我去看她。」 「噢,沒有。她真的沒有。」露達尷尬得在椅子上動來動去。「其實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這個原因——來解釋一下。我看你完全誤會了。她外表看來很冷淡,其實並非如此。我意思是說,不是因為你去拜訪,而是因為你說了一句話。」 「我說了一句話?」 「是的,當然啦,你分辨不出來。只是不巧罷了。」 「我說了什麼?」 「我想你一定不記得了。是你說話的方式,你提過意外和毒藥之類的。」 「我說了嗎?」 「我知道你可能不記得了。你要知道,安妮有過一次恐怖的經驗。她住在一戶人家,那邊有個女人誤吞了毒藥,好像是染帽子的色漆,中毒死亡。 當然啦,對安妮是可怕的震撼。她想起來或談起來就受不了。你的話害她想起舊事,她忽然不作聲,全身僵硬,變得怪怪的。我發覺你注意到了,我不能在她面前說什麼。但是我要告訴你,事情跟你想像中不一樣,她並非不感激你。」 奧利佛太太望著露達那張認真的紅臉,慢慢說:「我明白了。」 露達說:「安妮敏感得要命。她不善於面對現實。若有什麼事情害她心慌,她寧可不談那件事。其實那樣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我認為如此。不管你談不談,事情照樣存在。這樣等於逃避,假裝沒有那回事。無論多痛苦,我寧可全說出來。」 奧利佛太太平平靜靜說:「啊,不過孩子,你是鬥士。你的朋友安妮可不然。」 露達臉紅了。「安妮是可人兒。」 奧利佛太太露出笑容。 她說:「我沒說她不可愛。我只說她沒有你這種特殊的勇氣。」 她歎口氣,然後出其不意對少女說:「孩子,你相信真理的價值,還是不相信?」 露達瞠目說:「我當然相信真理。」 「是的,你嘴上這麼說,但是你也許沒想過這個問題。有時候真相會刺傷人心,毀掉人的幻夢。」 露達說:「我依舊想知道實情。」 「我也是。但我不敢確定這樣是否聰明。」 露達認真說:「別把我跟你說的話告訴安妮,好不好?她會不高興的。」 「我絕不會這麼做。事情是不是很久以前發生的?」 「大約四、五年前。說也奇怪,人總是一再碰到同樣的事。我有個姑媽老遇到船難。安妮則捲進兩次暴死事件,當然啦,這次更糟糕,謀殺案相當可怕,對不對?」 「是的。」 這時候不加糖的咖啡和塗了奶油的熱麵包片送來了。露達像小孩子一般胃口大開。能跟名人親親密密共飲共食,她覺得好興奮。 吃喝完畢,她站起來說:「但願我沒過分打擾你工作。如果我寄一本你的作品過來,你介不介意,我意思是說,你會不會覺得麻煩?你肯不肯替我簽個名?」 奧利佛太太笑出聲。「噢,我可以為你做更大的服務。」她打開房間另一端的櫃子。「你喜歡哪一本?我自己相當喜歡『第二條金魚事件』。不像其它的那麼嚇人。」 露達聽一位作家如此形容自己筆下的作品,有點震驚,連忙接受饋贈。 奧利佛太太拿起書,翻開來,以花體字簽下名號,把書交給露達。 「喏。」 「多謝你。我此行很愉快。你真的不介意我來?」「我要你來的,」奧利佛太太說。 她猶豫片刻又說:「你是好孩子,再見。好好照顧自己。」 客人走後,她關上門,自言自語說:「我為什麼說那句話呢?」 她搖搖頭,把頭髮弄亂,又回去處理主角史文·赫森和鼠尾草及洋蔥填料的情節。 第十八章 小茶會 洛瑞瑪太太走出哈莉街的某一道門。她在臺階頂端站了一分鐘,才慢慢往下走。 她臉上的表情很特別,決心和猶豫互相交織。她略略垂下眉毛,似乎正專心想某一個問題。 這時候她瞥見安妮·梅瑞迪斯站在對面的人行道上。安妮仰視轉角的一大排公寓。洛瑞瑪太太遲疑片刻,然後過街。「你好,梅瑞迪斯小姐。」 安妮嚇一跳,轉過身子。「噢,你好。」 「還在倫敦?」洛瑞瑪太太說。 「不,我是今天才進城,辦點法律事務。」 她的眼睛仍然瞟向那一大排公寓。洛瑞瑪太太說:「有什麼問題嗎?」 安妮心虛得嚇一跳。 「問題?噢,沒有,哪會有什麼問題?」 「你好像有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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